刺耳的警報聲化作實質的音浪,瘋狂撕扯著整座地下基地的神經。
牆壁在劇烈哀鳴,頭頂的鋼筋混凝土發出瀕死的呻吟,碎石與冰屑混著塵土,簌簌而下。
基地內,平日裡不可一世的雇傭兵們上演著末日狂奔,一個倒黴蛋腳下打滑,瞬間就被身後蜂擁的人潮踩成了肉泥,可沒人回頭,也無人敢停下。
慘叫與咒罵混雜在一起,爭先恐後地湧向那唯一的出口。
死亡的陰影,沉重地壓在每一個人的心頭。
而風暴中心。
陳長青甚至沒有去看那個正在瘋狂倒數的血色計時器。
他隻是平靜地側過頭,對身旁的林晚晴說。
“老婆,幫我爭取十秒。”
他的聲音很輕,卻像一顆定心丸,瞬間撫平了林晚晴身邊所有的喧囂。
林晚晴沒有問為什麼,也沒有問做什麼。
她隻是輕輕“嗯”了一聲,一個眼神,便勝過萬語千言。
然後,她拔劍。
不,那或許已經不能稱之為拔劍。
在她手握劍柄的瞬間,一股絕對的“鋒銳”之意,以她為中心,無聲無息地浸染了整個空間。
時間,仿佛被這股意誌從流動的長河中強行截斷。
那個血紅色的倒計時,像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死死掐住,詭異地卡在了“9”這個數字上,再也無法跳動分毫。
所有奔逃的雇傭兵,都保持著前撲後仰的滑稽姿勢,凝固在原地,臉上的驚恐與絕望栩栩如生。
世界,陷入了一片絕對的死寂。
陳長青閉上了眼睛。
下一秒,他的意識無限拔高,掙脫了肉體的束縛。
嗡——!
神念如光,刹那間穿透了厚重的地殼,穿透了熾熱的地幔,與遙遠地心深處,那顆正在緩慢搏動的“世界之心”,轟然共鳴。
這一刻,他不再是陳長青。
他,就是這顆星球。
他能感受到每一條山脈的起伏,能聆聽到每一片大洋的呼吸。
“以我之名。”
威嚴浩瀚的聲音,並非從他口中發出,而是在整個地球的法則層麵,如天憲昭告,轟然震響。
“此界,為禁區!”
話音落下的瞬間,一層凡人無法看見的規則壁壘,如星球的呼吸般,將整個地球溫柔而堅定地包裹。
它將這顆蔚藍的星球,暫時從冰冷的宇宙信息洪流中,隱去了身形。
做完這一切,陳長青的雙目猛然睜開!
他的眼瞳深處,仿佛有宇宙生滅的圖景在流轉,要將整個星海都吸扯進去!
視線撕裂了物理的屏障,跨越了維度的鴻溝。
順著那條剛剛被斬斷的,屬於“械心網絡”的鏈接殘骸,他的目光逆流而上,看到了遙遠到無法用光年計量的宇宙深處!
在那裡,一個由純粹數據流和矽基結構體構成的超級網絡,如同一片橫跨數個星係的宇宙毒瘤,正散發著無窮的惡意與混亂。
陳長青的視線,精準地鎖定了它那汙穢不堪的中央核心。
“找到了。”
他甚至懶得去記憶那串複雜到極點的宇宙坐標。
念動之間,那坐標便化作一道信息流,悄無聲息地烙印在了林晚晴的心神之中。
“晚晴,就是那裡。”
“讓它和我們的世界,再無瓜葛。”
林晚晴雙眸依舊緊閉,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
她手中的長劍,在這一刻徹底失去了物理形態,化作了一道純粹到極致的,“斬斷”的概念本身。
她對著虛空,對著那個由陳長青傳遞而來的坐標方向。
揮出了她此生,最決絕的一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