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後的世界,讓元寶副殿主那句警告,瞬間變得無比鮮活。
喧囂與銅臭被一道無形的門徹底隔絕。
這是一個懸浮於虛無中的巨大半位麵。
沒有天,沒有地,隻有無窮無儘的黑暗吞噬一切光亮。
成千上萬座白玉道台,像是黑暗宇宙中一座座孤寂的墳塋,散落在這片死寂裡。
每一座道台都散發著慘白的光暈,彼此間以肉眼不可見的法則之線相連,構成了一幅立體而殘酷的獵殺星圖。
每一座道台上,都盤坐著一名年輕的修士。
他們雙目緊閉,麵容因極度的專注而扭曲,周身靈力沸騰,正瘋狂地從虛空中汲取著一種無形無質的氣息。
那氣息古老、浩瀚,帶著一種高高在上的漠然,正是從這片半位麵最核心之處,絲絲縷縷滲透出來的天道本源。
元寶副殿主的聲音在陳長青身邊響起,腔調裡有種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敬畏。
“這裡,才是聖殿的根本。”
“外麵那些,隻是為了篩選掉廢物,順便賺點維護費。”
他指著那些盤坐的修士,像是在介紹自家養殖場裡的牲口。
“他們,都是從銀河係各個角落,精挑細選出的所謂絕世天才,被稱作‘聖殿之子’。”
“他們在這裡,進行著最殘酷的競爭。”
元寶咽了口唾沫,喉結滾動。
“勝者,可以獲得更靠近核心的道台,吸收到更精純的天道氣息。”
“敗者……會被剝奪一切,一身修為、感悟、氣運,都會化作養料,被這片‘蠱場’吸收,再重新分配給勝利者。”
林晚晴的眸光驟然收縮。
所謂的“養料”,說白了,就是吃人。
不吃血肉,而是吞噬掉你存在過的一切痕跡。
這便是天道“恩賜”的真相。
它沉睡時無意識泄露出的法則碎片,如同獸王吃剩的殘羹冷炙,引得無數餓狼在此以命相搏,隻為搶到那一點碎骨。
陳長青和林晚晴的出現,像兩顆燒紅的石子,被丟進了這潭冰冷的死水。
他們身上那套滑稽的、嶄新的“聖殿朝服”,與此地所有修士那身飽經靈力衝刷而顯得陳舊的道袍,形成了無比刺眼的對比。
一瞬間,至少有數百道目光,從四麵八方的道台上投射而來。
那些目光中,沒有好奇,沒有驚訝。
隻有狼群審視獵物的貪婪,是評估這兩隻肥羊的肉質是否鮮美,皮毛是否值錢。
一個外來的土豪。
在這群為了丁點資源就要拚上性命的“上進”青年眼中,就是一頭行走的、會呼吸的寶庫。
就在這片幾乎凝固的寂靜中,一道身影從一座較為偏僻的道台上飛了下來。
那是個看起來很機靈的青年,二十出頭,麵容清秀,眼神靈動。他身上那股屬於蠱場修士的陰冷與狠厲,被一層恰到好處的熱情死死壓住。
他穩穩地落在陳長青麵前,拱手行了一禮,笑容可掬。
“在下王濤,見二位麵生,想必是初次進入內殿。此地規矩頗多,若不嫌棄,由在下為二位做個向導如何?”
陳長青立刻進入了角色。
他臉上的冷漠與算計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涉世未深的、對一切都充滿好奇的茫然。
他眨了眨眼,像個第一次被大人帶出遠門的富家少爺。
“向導?好啊好啊!”
他語氣輕快,好奇地四下張望。
“這裡好壯觀!你們聖殿還管飯嗎?這麼多人坐著,是等開飯嗎?”
王濤眼底深處掠過一抹鄙夷,但臉上的笑容卻愈發真誠燦爛。
“公子說笑了,大家都是同門,我們都在感悟天道,提升修為,為將來守護銀河係儘一份力。”
他開始滔滔不絕地介紹起來,聲音抑揚頓挫,極富感染力。
“您看那邊,道台最大,光芒最盛的,是‘神霄會’的地盤,會首‘雷千絕’,天生雷靈體,據說已經能引動一絲天道神雷,霸道無比。”
“還有那邊,被一片劍氣籠罩的,是‘天劍盟’,盟主‘葉孤城’,一手快劍出神入化,是首席聖子最有力的競爭者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