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音並非經由耳膜,而是直接烙印在神魂之上。
沒有源頭,卻又無處不在。
刹那間,大殿內山崩地裂的轟鳴,癲狂入魔的歡呼,一切聲響都被一隻無形大手憑空抹去。
絕對的死寂。
血屠宗主那張因狂喜而極度扭曲的臉,就這麼僵在了臉上。
他的五官凝固成一尊滑稽而驚悚的雕塑。
正欲化作黑煙遁入地洞的黑袍使者,那團剛剛凝聚的陰影猛地一顫,險些當場潰散。
兩人像是被抽走了魂魄的木偶,循著冥冥中的感應,用一種生鏽般的遲滯,一寸寸轉過頭。
大殿中央,不知何時,多了一個人。
一個穿著普通青衫的年輕人,正背著手,饒有興致地打量著殿內的狼藉。
那眼神,像極了回家的主人,在審視被頑童弄得一團糟的庭院。
他身後,一左一右,站著兩人。
女子白衣勝雪,手按劍柄,清冷的眸子自始至終沒有看殿內任何活物,隻盯著殿頂那麵刺眼的血煞宗旗幟。
眼底的寒意,讓空氣都開始凝結冰晶。
老者身著丹師袍,垂手而立,臉上帶著一種近乎病態的謙卑。
可偶爾自袍袖間泄出的一絲氣機,卻讓整座大殿的空間法則都在恐懼地哀鳴。
血屠宗主的神魂在瘋狂咆哮,每一個毛孔都在尖叫著逃跑。
這是生命層次的絕對壓製!
可地洞之下,是他血屠宗五百年的夙願,是能讓他一步登天的無上造化!
貪婪,最終還是壓倒了恐懼。
“不管你是誰……給我死!”
他色厲內荏地嘶吼,一身合道境魔功毫無保留地爆發。
血海自他腳下蔓延,無數怨魂在其中咆哮翻滾,化作滔天巨浪,就要將這三個不速之客徹底吞噬。
下一瞬。
一道劍光亮起。
出手的,是那名白衣女子。
血屠宗主的思維,甚至都沒能捕捉到她拔劍的動作。
他眼中的世界,被一道憑空出現的線從中間整齊地分割開來。
滔天的血海,連同其中咆哮的萬千怨魂,無聲消散。
他眼中的猙獰與貪婪還未褪去,眉心處,一道細微的血線緩緩浮現,而後迅速向下蔓延。
他張了張嘴,想發出最後的詛咒,身體卻已從中間裂開,化作兩截焦炭般的乾屍,重重栽倒在地。
合道境魔宗之主,連一招都未遞出,當場身死。
“歸墟在上……是劍仙!”
那黑袍使者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尖嘯,再無半分覬覦之心。
他的身體“轟”地一聲炸開,化作一團濃鬱到極致的歸墟黑霧,朝著四麵八方瘋狂逃竄。
“哼。”
一直垂首的玄火丹皇,終於抬起了頭。
他甚至沒有多餘的動作,隻是對著那團黑霧,張口噴出了一口本命丹火。
丹火並非赤紅,而是呈現出一種琉璃般的剔透色澤。
離口之後迎風便漲,化作一張覆蓋了整座大殿的天羅地網。
網上每一個節點,都是一枚玄奧的丹道符文,彼此勾連,封鎖萬法。
任憑那歸墟黑霧如何左衝右突,變幻萬千,都無法穿透這張看似薄弱的火網分毫。
“滋滋……”
丹火灼燒之下,黑霧中傳出淒厲的慘嚎。
最終,它被一點點煉化、蒸發,連一絲痕跡都未曾留下,徹底歸於虛無。
陳長青從頭到尾,都沒有看他們一眼。
這電光火石間的生死搏殺,引不起他半分興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