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山風像頭撒野的猛獸,裹挾著尖銳的鬆針呼嘯而來,撞在裸露的岩石上發出嗚咽般的回響。枯黃的楓葉、細碎的鬆針與腐爛的草屑在半空糾纏成團,如洶湧的金色浪潮般翻滾著撲向山坳。偶爾有折斷的枝椏被卷上高空,又重重砸在布滿青苔的石階上,驚起藏在石縫裡的寒鴉,撲棱棱的振翅聲混著枯枝斷裂的脆響,在空蕩蕩的山穀間來回激蕩。霧氣裹挾著腐葉發酵的酸腐味,與鬆脂特有的清香絞成渾濁的氣息,刮得人臉上生疼,連呼吸都變得滯澀起來。
而且越是靠近大墳墓,龍泉劍的響動就越大,那聲音愈發急促,仿佛在急切地傳達著某種危險的信號。並且伴隨著“鐺鐺”的劍身撞擊劍鞘響聲,那聲音就像急促的戰鼓,一下又一下,重重地敲打著路人的神經,讓他的心跳也隨之紊亂。要不是他用手死死地按住,劍估計會飛出去。路人心中慌亂不已,大腦一片空白,他轉頭看向師父和胡冷老頭兒,眼神中滿是求助和疑惑,仿佛在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該怎麼辦?”
路人牙關緊咬,豆大的汗珠順著額頭不斷滾落,他的手如同鉗子一般死死地握住劍柄,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泛白,手背的青筋也根根暴起,像是在進行一場殊死搏鬥。他的手臂微微顫抖,那是長時間緊繃和恐懼交織的結果,可他依舊咬牙堅持著,心中懷著一絲僥幸,本以為憑自己的能力可以按住龍泉劍不出鞘,隻要再堅持一下,或許就能避開未知的危險。
然而,命運似乎並不打算放過他。當路人深一腳淺一腳地跋涉在腐葉堆積的小徑上,鞋底碾過碎石發出細碎聲響。離那座雕刻著蟠龍紋的大墳墓還有八米時,潮濕的霧氣突然劇烈翻湧,如同煮沸的黑水。
"嗖——"
尖銳的破空聲撕裂死寂,那聲音像冰錐直刺耳膜,帶著某種金屬特有的震顫。路人瞳孔驟縮,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腰間的龍泉劍突然發出蜂鳴般的嗡響。劍鞘上的朱砂符文泛起血光,青銅劍柄在掌心發燙,仿佛握住了一團燃燒的炭火。
寒光乍現的瞬間,路人本能地閉上眼。那光芒並非普通的劍刃反光,而是帶著幽藍的磷火,如同冥界鬼火般詭異。霧氣被這光芒一照,瞬間凝成慘白的水珠,在半空懸浮;林立的墓碑投下扭曲的陰影,碑上的裂痕在光線下像極了張牙舞爪的鬼臉。
劍光掠過之處,枯葉無風自動,在空中旋出詭異的弧度。路人踉蹌後退,撞在身後的石碑上。冰涼的碑麵沁出冷汗,他驚恐地發現,被劍光掃過的霧氣竟開始沸騰,發出"滋滋"的聲響,化作縷縷白煙消散。更可怕的是,黑暗中的墓碑仿佛被激怒,表麵的裂痕中滲出黑色黏液,順著碑文蜿蜒而下,在月光下泛著腐臭的油光。
龍泉劍徹底出鞘,劍身震顫著發出龍吟般的尖嘯。路人的手掌被劍柄燙得發麻,卻怎麼也鬆不開——某種神秘的力量正將他的手與劍柄牢牢吸附,冰涼的劍刃映出他扭曲的麵容,而在那倒影裡,劍身後方的黑暗中,隱約有雙猩紅的豎瞳在緩緩睜開。
劍身像是被一種神秘而強大的力量操控,裹挾著路人,連同他死死抓住劍柄的手一起朝著大墳墓飛了過去。路人雙腳離地,整個人在空中不受控製地飄蕩,他的身體隨著劍身的飛行而劇烈晃動,眼睛瞪得滾圓,裡麵寫滿了驚恐和絕望。他的嘴巴大張,聲嘶力竭地大喊:“師父,救我!”那聲音顫抖著,帶著哭腔,在墓地上空回蕩。這是一種絕望的呼喊,充滿了恐懼和無助,每一個字都像是從他靈魂深處擠出來的,在這空曠的墓地裡傳得很遠很遠,驚起了棲息在枝頭的烏鴉,“呱呱”地叫著,更添了幾分恐怖的氛圍。
路人腳下的碎石突然詭異地懸浮而起。當他的雙腳徹底離開地麵時,喉嚨裡迸出的驚叫被風撕成碎片。腰間的安全繩勒進皮肉,繃成一張隨時會斷裂的滿弓,繩結處滲出的血珠順著繩索蜿蜒而下,在枯葉上暈開暗紅的痕跡。
"抓住!快抓住!"師父穆策的喊聲被風聲撕得支離破碎。這位年過半百的漢子跌跌撞撞地在布滿碎石的山路上狂奔,膝蓋處磨破的工裝褲滲出鮮血,與泥土混成暗紅的痂。他枯瘦的手指向前方抓握,仿佛要抓住飄散在風中的救命稻草。
胡冷老頭兒卻突然僵在原地,灰白的眉毛擰成死結。他布滿老年斑的手在腰間一抹,桃木劍出鞘時帶起一串火星,劍身上雕刻的朱砂符文在暮色中泛起詭異的紅光。"小崽子穩住!"老頭兒暴喝一聲,三角眼瞪得幾乎要從眼眶裡掉出來,額頭上的青筋隨著脖頸劇烈跳動,"當年你爹摔下山崖時也沒這麼嚎!"
桃木劍撞擊青石板的轟鳴震得路人牙齒打顫,裂紋如同蛛網般在地麵瘋狂蔓延,碎石迸濺的瞬間,胡冷老頭兒的指尖在劍脊狠狠一剜,鮮血如注地潑灑在朱砂符咒上。那些鐫刻千年的符文突然扭曲變形,暗紅色的線條像蘇醒的蜈蚣般扭動著鑽入劍身,空氣中彌漫的血腥氣與桃木特有的辛辣味交織,形成令人作嘔的詭異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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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乙救苦,雷霆護命!急急如律令——"老頭兒的咒語突然轉成晦澀的古音,每一個字都像重錘敲擊在眾人心臟上。他脖頸青筋暴起,渾濁的眼球布滿血絲,枯瘦的手掌在劍柄上急速畫著詭異的符印。隨著最後一聲"咋!",桃木劍突然劇烈震顫,劍身紅光暴漲,仿佛有滾燙的岩漿在內部奔湧。
血色符文順著劍刃流轉,地麵突然裂開一道深不見底的溝壑,烈焰裹挾著濃煙噴湧而出。一條周身纏繞著赤紅色火焰的巨龍破土而出,龍鱗邊緣跳動著幽藍的火焰,每一片都如同燃燒的琉璃。赤龍仰天長嘯,聲波震得附近的灌木紛紛炸裂,火星如同暴雨般灑落,將枯葉點燃成一片火海。路人被熱浪衝得踉蹌後退,滾燙的氣浪中,他恍惚看見赤龍眼中閃爍著人性的光芒,那是一種曆經滄桑的悲憫。
然而,這份震撼還未消散,天穹突然傳來金屬撕裂般的巨響。一道比太陽還要耀眼的金光撕開雲層,整片天空仿佛被金色的巨爪生生扯開。水缸粗的黃金龍俯衝而下,龍須上滴落的金色液體接觸地麵的瞬間,岩石便滋滋冒出青煙,轉眼熔化成沸騰的鐵水。黃金龍鱗片閃爍著冰冷的金屬光澤,瞳孔中流轉的光芒如同兩團燃燒的三昧真火。
兩條巨龍相撞的刹那,空間仿佛被無形的巨力扭曲。赤龍噴出的火焰與黃金龍吐出的金光轟然相撞,爆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方圓百米內的樹木被氣浪連根拔起,枝椏在空中斷裂成碎片。路人被衝擊波掀飛,重重摔在岩石上,口鼻中滿是硝煙與血腥的味道。他掙紮著抬頭,正好看見黃金龍血盆大口咬住赤龍的利爪,赤龍痛苦的嘶吼聲中,龍爪如同琉璃般片片碎裂,化作漫天飄散的紅光。而黃金龍的尾巴橫掃而過,所到之處,連空氣都扭曲成詭異的漩渦。
鉛灰色的雲層低垂如棺槨蓋板,將整片墳場籠罩在粘稠的陰影裡。秋風裹挾著墳頭腐爛的蒿草與陳年紙錢,在歪斜的墓碑間打著旋兒,發出嗚咽般的尖嘯。路人被龍泉劍驟然爆發的力量扯得雙腳離地,身體在空中劃出一道扭曲的弧線,他脖頸青筋暴起,喉間撕裂的驚叫被風撕成碎片。腰間斷裂的安全繩如垂死的蛇般蜷曲著飄落,尖銳的碎石不斷擦過他翻飛的衣角。
寒光閃爍的古劍以雷霆之勢紮進主墓前的青石板,劍刃沒入石麵時迸發出火星四濺的巨響,飛濺的碎石如霰彈般擊打在路人後背,疼得他眼前直冒金星。就在他以為自己要被摔成肉泥的刹那,身下的大理石地麵突然泛起珍珠母貝般的瑩白光暈,冰涼的石麵如同活物般扭曲變形,化作無數柔軟的光絲將他穩穩托住。指尖觸碰到的不再是堅硬的石材,而是帶著體溫的綢緞質感,連背部被碎石劃傷的刺痛感都在光暈中漸漸消退。
"小路!"急促的腳步聲混著枯枝斷裂的脆響由遠及近。師父穆策拄著棗木拐杖衝在最前,常年板著的臉上此刻布滿冷汗,花白的眉毛擰成了麻花狀。他布滿老繭的手劇烈顫抖著,渾濁的眼珠幾乎要瞪出眼眶,顫抖的手指懸在路人肩頭遲遲不敢落下:"傷到哪兒了?快回話!"老人工裝褲膝蓋處磨破的補丁滲出鮮血,在泥土裡拖出長長的血痕。
胡冷老頭兒卻突然僵在原地,三角眼瞪得渾圓,喉結上下滾動著發不出聲。他枯樹皮般的臉上血色儘褪,溝壑縱橫的皺紋裡滲出細密的冷汗,顫巍巍伸出的手指在空中劇烈搖晃:"這...這不合常理啊!"老人突然劇烈咳嗽起來,指縫間滲出黑血,卻仍死死盯著地麵那層若隱若現的光暈,布滿老年斑的手在顫抖中摸索著腰間的桃木劍:"當年在昆侖墟見過類似的護墓禁製,可那都是上古..."
話音未落,遠處傳來黃金龍震耳欲聾的咆哮。整座山突然劇烈震顫,墳頭的招魂幡無風自動,發出獵獵的怪響。胡冷老頭兒猛地轉身,灰白的眉毛幾乎豎成倒八字,嘴角還掛著血絲的嘴唇劇烈抖動:"不好!這是五行金煞!"他踉蹌著扶住身旁的歪脖子鬆樹,枯枝般的手指深深摳進樹皮,指甲縫裡滲出鮮血:"快走!去請..."
話音被灼熱的氣浪瞬間衝散。黃金龍猩紅的豎瞳如兩盞燃燒的燈籠鎖定三人,鼻腔噴出的高溫氣息將地麵瞬間烤出焦黑的裂痕,附近的枯草瞬間化為灰燼。師父穆策反應極快,布滿老繭的大手一把揪住路人後領,沙啞的吼聲裡帶著破風箱般的喘息:"跑!往西南山坳!"三人跌跌撞撞地奔逃,枯葉在腳下發出絕望的脆響,胡冷老頭兒跑在最後,邊跑邊從懷中掏出幾張符紙,顫抖的手指咬破舌尖,將血滴在符文上。
路人單膝跪地,手掌撐在冰涼的大理石上,指節因用力而泛白。膝蓋還在不受控地顫抖,仿佛還殘留著高空墜落時的心悸。他低頭凝視著自己完好無損的掌心,又緩緩抬頭望向插在墳前的龍泉劍——劍身凝結的血跡在暮色中泛著詭異的暗紅,宛如未乾涸的傷口,隨著呼吸般若隱若現地脈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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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沒事。"他的聲音沙啞乾澀,像是被砂紙磨過。試圖起身時,指尖拂過地麵,幾片散發幽藍熒光的碎屑粘在皮膚上,像夜空中墜落的星塵,輕輕一碰便化作流光消散。
師父穆策"噗通"一聲蹲在他身旁,工裝褲膝蓋處的補丁沾滿泥草。老人布滿老繭的手掌微微發顫,在他肩膀、後背來回摸索,渾濁的眼睛裡寫滿擔憂:"真沒傷著?這高度摔下來,鐵打的漢子都得折條腿!"粗糙的指腹擦過他的脊柱時,路人忍不住瑟縮了一下——雖然沒有痛感,但皮膚下仿佛有細小的電流在遊走。
胡冷老頭兒突然湊到跟前,鷹鉤鼻幾乎要戳到他鼻尖,呼出的氣息帶著艾草混著血腥的古怪味道。老人三角眼瞪得渾圓,渾濁的瞳孔裡映著龍泉劍的寒光:"小子,落地那刻到底瞧見了啥?石頭發光?陰風打轉?"枯瘦的手指猛地指向地麵,那裡殘留的瑩白光暈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收縮,如同即將熄滅的燭火。
路人的目光被主墓前的蟠龍浮雕吸引。暮色中,那些雕刻的龍鱗仿佛活了過來,微微起伏,鱗片間的溝壑泛著濕潤的光澤,像是剛被水浸透。他剛要開口,一陣陰寒刺骨的山風突然掠過墳場,褪色的招魂幡瘋狂舞動,布條拍打石碑發出"劈啪"脆響。遠處傳來烏鴉淒厲的長鳴,驚得群鳥振翅,黑壓壓的羽翼遮蔽了最後一縷天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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