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種無形的束縛感,沉甸甸地壓在張爻胸口上。
親友的關心是真暖,像冬天裡的小火爐,她也貪戀過這點熱乎氣兒。
可剛才那連珠炮似的追問,和密不透風的關切,讓她像被裹進了又厚又熱的毯子裡,憋得慌。
從小野慣了,風裡雨裡自己扛,末日裡,更習慣獨善其身。
冷不丁被這麼多情分拴著,暖是真暖,可也像突然被套上了籠頭,渾身不自在。
不是怨他們,就是骨子裡那點獨勁兒犯了,想找個地兒透透氣。
“真舍得就這麼走了?”
白羽窩進沙發,一手撫上青皮核桃慢慢盤著,一手溫熱指尖輕輕揉開張爻緊鎖的眉頭。
“有啥舍不得的?”
張爻睜開眼,一把抓住白羽的手,緊緊貼在自己臉上,側頭蹭了蹭溫熱掌心,聲音不高,卻斬釘截鐵。
“除了你。”
白羽笑笑沒說話,隔天把剛領的兩株水糧掌,剪了半截留下種植,剩餘的給兩家平分了。
日子照常過,雨勢再緩,卻依舊連綿不絕。
張爻懶得再應付任何人,直接閉門謝客,和白羽窩在家裡享受難得的清靜。
白羽窩在沙發裡,正盤著青皮殼桃看電影,對講機裡突然炸開聲。
小哭包楊伊寧急吼吼的呼叫:“學姐!學姐!有情況!”
眼見她倆回來有人守家,山腰處兩家再次組隊外出搜尋物資,如今遲遲未歸。
三家人,隻剩她倆,加上身體未愈的秦墨和照顧人的楊伊寧,孩子都急瘋了。
“操——!還他媽沒完了!”
張爻一聽,積壓的煩躁瞬間引爆!這才清淨幾天?!又來?!
她是災星附體嗎?!走哪哪出事?!就不能讓她喘口氣?!
白羽二話不說,拉起人就衝上頂樓。
雨幕中,三艘鏽跡斑斑的衝鋒舟正破浪疾馳,船頭焊接的鋼筋護欄如同野獸獠牙。
打頭那艘插著黑旗,骷髏圖案在狂風中抽打旗杆,啪啪作響。
光頭漢子半個身子探出船舷,後頸的蜈蚣紋身隨肌肉扭動,正拿著豁口鋁盆拚命往外舀水。
“臥槽!獨眼龍!你他娘想死啊!”
掌舵人突然猛打方向,六七個攥著剁骨刀的光頭,險些被甩進水裡。
“哈哈哈...兄弟們!前麵有人,快!彆讓肉跑了!”
最前頭那個疤臉,突然掄刀劈開雨幕,刀刃擦過旗杆迸出火星。
——這群人竟把砍卷刃的刀,生生磨成了鋸齒!
雨簾順著油亮光頭,彙成溪流,衝刷著糊在胸口的爛背心。
“哢嚓——”
當閃電劈開雲層時,能清晰看見他們脖頸暴起青筋,以及咧到耳根的大嘴裡,殘缺不全的黃牙。
此起彼伏的嘯叫,混著馬達轟鳴,像群狼對著暴雨嗥月。
張爻看的嘴角抽搐,一邊從船上往外舀水,一邊打劫,這是什麼鬼?
“海盜?”
白羽沒忍住,噗呲一聲便笑了出來,“海盜個屁!就是水鬼!”
“學姐,怎麼辦啊?他們人好多…”楊伊寧在屋子裡急得團團轉。
秦墨本就體虛,現在被她一繞,頭更暈了…
“彆怕,我們先上去彙合。”
“啊?那怎麼行?我們物資怎麼辦?!”
楊伊寧一皺眉,轉身衝向雜物間,就準備藏糧袋。
“等著,我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