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扯開嗓子,用儘全力朝著下方聲嘶力竭的吼,清冷的聲音都變了調。
可她的聲音被成千上萬人的嘈雜聲,和上下護航的鋼鐵獸嘶吼吞沒,下麵的人甚至連頭都懶得抬一下。
張爻眼珠子都紅了,單手掏進胸前空背包,軍用高分貝擴音喇叭上場。
“操!”
她一把將喇叭懟到嘴邊,深吸一口氣,使出吃奶勁兒,破鑼嗓子放大成炸雷巨響,猛地撕裂了嘈雜夜空。
“後邊!!!海嘯!!!快他媽的跑啊——!!!”
這一嗓子立竿見影,下方遷移隊伍瞬間一滯,無數人驚愕地抬頭望天。
一輛裝甲車士兵猛地探出身,抄起車載擴音器,嚴厲急促地朝空中喊話。
“空中單位!重複你的信息!立刻說明情況!”
張爻快速重複,喊的嗓子都冒火,兩人一路往前喊。
上方末尾一架武裝直升機,竟然直接掉頭,逆行去印證。
張爻回頭一看,直接跳腳,握著擴音器大罵。
“操!有病!老娘騙你乾雞毛!跑你媽的啊!回去找死嘛!”
沒一會兒空中另一架武裝直升機,通訊係統聲嘶力竭地咆哮起來。
“前導車!不計代價加速清障!所有單位丟棄重物!輕裝!跑起來!快!快!快——!!!”
恐慌以驚人速度蔓延,軍人聲嘶力竭地催促,人群開始騷動,哭喊驚叫聲驟然拔高。
很多人下意識就扔掉背囊,拚命往前衝。
隊伍瞬間亂套,但也因此,移動速度被迫加快了一絲。
但屁用沒有,那堵水牆像塌了天一樣蓋過來。
水牆上岸,勢頭減弱,可照樣嚇人,轟隆隆推著房子大的碎爛玩意兒往前衝,肉胎凡骨根本扛不住。
岸邊那些被遺棄的船隻,爛集裝箱,還有城市廢墟,全讓大浪當成了炮彈,攪在渾湯裡往前砸。
遷移隊尾梢一架照明直升機,旋翼轉冒煙也沒拉起來,連人帶機被翹起的浪舌一卷,眨眼就沒。
下麵的人更沒處躲,巨輪攔腰碾進人堆裡,哭喊聲剛冒頭就被壓碎,隻剩下西瓜摔爛的悶響。
兩人僥幸躥到了遷移大隊的前頭,找個高點地勢,鞋底磨地刹停。
張爻臉皮像被砂紙磨過,又麻又疼,齜牙咧嘴地活動著,但雙手快出殘影,麻利的更換燃料罐。
“走!”
兩人一秒不耽擱,拉升高度,朝著內陸頭也不回地紮進去,根本不敢再回頭看那口人肉磨盤。
不知飛了多久,冷風像刀子一樣往骨頭裡鑽,凍得鼻涕眼淚都快糊滿護目鏡和防風巾。
直到那嚇人的轟隆聲徹底聽不見,兩人才敢稍微鬆點油門,扭頭往後瞥一眼。
身後是死一樣的靜和黑。
那堵吃人的水牆總算沒了影,極遠處似乎還有悶雷在地底滾動,分不清是水聲還是地動。
兩人懸在高空,掏出高倍夜視望遠鏡,一寸一寸掃視著遠處下方來路。
鏡頭裡除了海水褪下去後,留下的爛攤子,再看不到半點活氣。
沒有光,沒有響動,沒有...半個能喘氣的。
天地間好像一下子就空了,隻剩下她倆喘著白氣,和嗡嗡叫的飛行器,懸在這片沒邊沒沿的黑夜裡。
兩人剛降落在荒地上,白羽雙腿發軟,冰涼的手死死攥住張爻手腕,指甲掐得人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