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林悅帶著一身的低氣壓,和未消的怒火回到營房時。
眼前的景象卻讓她瞬間愣住,滿腦子的擔憂和憤怒都卡了殼。
隻見張爻兩人正並排坐在簡陋的行軍床邊,挽著褲腿,把四隻腳丫子泡在大鋁盆裡,優哉遊哉地晃蕩。
張爻嘴裡還哼著不成調的小曲,白羽則唇角帶著淺笑,時不時伸手幫她把滑落的發絲彆到耳後。
那盆在末世前線堪稱奢侈的淡水,那旁若無人,仿佛在度假村享受spa般的愜意姿態。
與營房外隱約的炮火聲,空氣中彌漫的硝煙味,形成了無比荒誕的對比。
林悅和她身後跟進來的一名女隊員曲靖,都看傻了眼,腦門鋪滿了黑線。
“你…你們…”
林悅指著那盆水,又指了指一臉愜意的兩人,差點一口氣沒上來。
“我剛才說的話,你們到底聽進去沒有?!
還有心思在這兒…在這兒泡腳?!”
張爻懶洋洋地掀開眼皮瞥了她一眼,上身直接向後一倒。
“不然呢?你想要啥反應?”
她癱在了硬邦邦的床板上,語氣隨意得像在討論下頓吃啥。
“我倆抱在一起瑟瑟發抖?還是像你一樣,黑著個臉暴跳如雷?”
白羽聞言,唇角勾起的弧度更深了些,卻依舊不語。
她心裡清楚,張爻這會兒裝得瀟灑淡定,好像之前在辦公室裡暴起噴人的不是她一樣。
這不過是一種應對巨大壓力的獨特方式,或者說,是張爻不願意在外人麵前露怯的倔強。
林悅和曲靖,上下打量著眼前這兩個畫風清奇。
仿佛已經對生死麻木,或者說是徹底擺爛的家夥,一時之間竟無言以對。
她們覺得,要麼是這兩人心大得能跑馬。
要麼就是接連的打擊,和巨大的壓力,已經讓倆人的精神狀態出現了某種…不太正常的豁達。
“我們聽進去了。”
白羽終於開口,聲音依舊平靜,她輕輕用腳尖碰了碰盆裡的水,激起一圈漣漪。
“深夜,佯攻,側翼潛入,百裡之外無支援。”
她抬起頭,看向林悅,眼神清澈而冷靜。
“所以,更要抓緊時間休息,放鬆精神,保持最佳狀態。
焦慮和憤怒解決不了問題,隻會消耗寶貴的體力。”
張爻在一旁附和地點頭,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就是,天塌下來也得先享受再說…
你們要不要也來泡泡?
雖然是我和我老婆的洗腳水,但看在你這麼擔心的份上。
分你們一隻腳的位置,還是可以的...”
林悅看著張爻那副混不吝的樣子,再聽聽白羽那冷靜到近乎冷酷的分析,隻覺得一股無力感湧上心頭。
她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終於意識到,跟這兩個家夥操心,純屬自己找罪受。
“泡你們的吧。”
她轉身走到一旁,開始檢查自己的裝備,決定眼不見為淨。
但內心深處,那根緊繃的弦,卻因為兩人這反常的淡定,莫名地鬆動了些許。
或許,這種時候能保持住這份沒心沒肺,本身就是一種強大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