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墨生和顏末尋離開後,氣氛恢複寧靜。
顏博裕坐在沙發上,指腹無意識地摩挲著光滑的杯壁,目光沉沉地落在某處。
顏從歡則安靜地收拾著略顯淩亂的茶具,動作輕緩。
樓梯傳來遲疑的腳步聲。
顏時宜低著頭,一步步挪了下來。
20歲的少年,身形已見挺拔。
他肩膀微微垮著,帶著一種從未有過的局促。
他停在沙發幾步之外,隻是低著頭,盯著腳下昂貴的地毯花紋。
“……爸。”
他終於開口,聲音悶悶的,帶著濃重的鼻音,像被砂紙磨過。
“……姐。”
這一聲叫得極輕。
顏博裕抬起眼,深邃的目光落在小兒子身上。
那眼神複雜得如同深潭。
顏從歡放下手中的茶巾,轉過身,溫聲道。
“時宜,過來坐。”
顏時宜僵硬地走到離父親和姐姐稍遠的單人沙發坐下,依舊垂著頭。
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像今天一樣,跟顏博裕和顏從歡平和的聊天了。
客廳裡再次安靜下來。
最終,是顏時宜先打破了沉默。
他深吸一口氣,仿佛用儘了全身力氣,才將壓在心底多年的話艱難地擠出來。
他的聲音顫抖著。
抬起頭,通紅的眼睛直直看向顏博裕。
“我知道……你們不是不在乎媽媽……”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母親走的時候,爸你永遠在公司,忙得不見人影,姐你……你還能有條不紊地安排葬禮,處理那些文件。
“好像……好像隻有我一個人……隻有我一個人覺得天塌了……”
他像被抽乾了力氣,肩膀微微發抖,死死咬著下唇,倔強地不讓眼淚掉下來。
但那通紅的眼眶和劇烈起伏的胸膛,暴露了他內心的驚濤駭浪。
顏博裕的身體劇烈地震顫了一下,仿佛被無形的重錘擊中。
他猛地閉上眼,下頜線繃得死緊。
握著扶手的手背上青筋暴起,那無聲的痛苦幾乎要衝破他沉默的外殼。
顏從歡的臉色瞬間褪去了血色,此刻眼中也迅速彌漫開一層濃重的水汽。
她深吸一口氣,努力維持著聲音的平穩,卻依舊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顫音。
“時宜,”
她走到弟弟麵前,蹲下,以一種平等的姿態,深深地看著他的眼睛。
“其實……我們都很難過,難過到……”
“每一天都像是在黑暗裡掙紮。”
她停頓了一下,似乎在整理那些塵封的,帶著血淚的記憶。
聲音低沉下去,帶著一種回溯過往的沉重。
“媽媽她……和大伯母秦芙阿姨,是比親姐妹還要親密的摯友,她們從小一起長大。”
顏從歡的眼前仿佛浮現出母親提起秦芙阿姨時溫柔帶笑的模樣。
“大伯的意外,對媽媽來說,不亞於晴天霹靂。”
“緊接著,芙姨帶著孩子們遠走他鄉,音訊全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