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韓科長氣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指著林熹微你了半天。
方處長老謀深算一些,冷笑,回懟:“在我們跟前逞口舌之能有一毛錢的用?手上有沒有真功夫,翻譯一份材料看看。”
林熹微臉色微變,這人果真不好惹——
如果自己不答應翻譯材料,那就真是應驗了她的話,廢物一枚,隻會逞口舌之能。
如果自己答應了方處長的要求,那就是著了她的激將之法,工作材料馬上砸她臉上。
混過體製內的人,或者是混過大公司的人,都曉得一個硬道理“隻要你願意當牛做馬,那本科室所有的牛馬工作都會湧向你”。
林熹微恍神的幾秒鐘,方處長揚起下巴輕蔑挑釁:
“怎麼?不敢了?不會隻有嘴皮子利索、真實能力一般般吧?”
韓科長眼帶嘲弄打開林熹微的材料袋,看了看裡麵的相關資料,同款輕蔑一笑:
“學曆這一欄……空白,哎,林大小姐,小學畢業了沒?”
言下之意,林熹微啥也不懂,隻是頂著以身殉國的姑姑的光環,頂崗入職。
林熹微不自禁握緊了雙拳,自己確實沒有像話的學曆,那些年,她根本沒辦法去學校。
林維新隻能親自教育孫女,手把手,從認字、寫字、讀古詩開始,一點一滴教育林熹微。
“我會去上夜校,考個大學很簡單。”林熹微不是吹牛,以她的水平,鳳凰島夜校讓她來教都不在話下。
她確實計劃好了,明年就去參加高考。
這個年代情況特殊,考生什麼情況都有。
韓科長與方處長就像是聽到多麼好笑的笑話一樣,拍桌子笑得前仰後合。
“哎呦喂,給我眼淚都笑出來了,哈哈哈……”
韓科長更是陰陽怪氣說酸話:“大學你家開的呀?說考就能考上?這些年,你在滬上那種好地方,咋就沒能考上一個大學呢?哈哈哈!”
林熹微不能上當,因為,原因眾所周知。
她一旦反駁韓科長,就容易被她們捉住小辮子,然後利用她的言辭不當大做文章。
甚至能以“立場問題”“思想不健康”“不擁護國家”等理由,給上麵寫報告,然後,剝奪她入職的機會。
這個年代就是這樣,草木皆兵,很多事情小心為妙。
……
韓科長與方處長作妖半天,林熹微三緘其口,就是不上當。
二人笑得沒意思了,這才彼此交換一個眼神。
韓科長馬前卒一枚,清了清嗓子,頤指氣使:
“既然你很能乾,那就翻譯一份材料試試金嘍。”
林熹微沒反駁,默默先咽下一口氣。
她迅速調整情緒,大大方方微笑:“好呀,什麼材料?”
韓科長與方處長交換一個眼神,鬼迷日眼都不足以形容她們。
韓科長扭頭衝著角落裡埋頭苦乾的小姑娘,吆喝一聲:
“曉穎,把你手裡的翻譯工作暫時移交林同誌,首長那邊等著要呢,最好今天下班前搞定。”
窗戶邊埋頭苦乾實乾的謝曉穎,這才扭頭看過來,仿佛剛才發生的一切都與她無關。
林熹微打眼瞧過去,被稱為謝曉穎的姑娘,乾淨清秀,皮膚白裡透粉,眼睛似乎不敢跟人正麵接觸,疑似社恐。
她為難一般看了看韓科長與方處長,又扭頭看看自己桌上的材料,欲言又止。
方處長脾氣更暴躁一些,言辭犀利且刻薄:“三棍子打不出一顆屁,平時裝聾作啞就算了,都這種時候了裝啥濫好人?”
很顯然,這個辦公室裡方處長背景最深。
謝曉穎唯唯諾諾站起來,指了指桌上的一堆材料:“那我都移交了吧。”
林熹微明白了,這姑娘也有自己的顧慮——
按照謝曉穎翻字典搞翻譯的速度,這些材料彆說今天下班前搞定,就是三天都搞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