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果真如姚偉傑預判,一壺開水澆下去,水龍頭仍然沒能化開。
“呐,我說了吧,這個指定化不開,熱水太少了,管子上凍很結實,這下連熱水都沒了。”
黃利琳明知道兒子的預判很正確,自己的執拗其實毫無道理。
但是!
她自認自己是母親,是長輩,張嘴就甩鍋:
“指不定差一點呢?你剛才澆水那麼快,都給浪費了。”
“你就嘴硬吧!”姚偉傑直言不諱戳穿:
“這要真有化開的跡象,呐,你看,我擰開龍頭,它總該有一點點水流出來吧?這根本連滴答都沒有。”
一般情況下,開水燙開的水龍頭會先流一股細細的水,然後會越來越大。
“死孩子!讓你給媽乾點事兒咋就那麼費勁呢?嘚吧嘚、嘚吧嘚,就你長嘴了是吧?”
黃利琳說不過兒子,就拿態度壓人,甚至還抬手在姚偉傑胳膊上拍了一把:
“去,鏟雪去!”
沒水,隻能鏟雪到水壺裡,然後坐爐子上化雪。
姚偉傑都給氣笑了:“你說說你,剛才按照我說的辦,是不是現在已經泡腳了?”
黃利琳知道兒子說的都對,可就是拉不下臉:“少廢話,鏟雪去!”
姚偉傑拎著水壺來到背陰處白茫茫的雪地,雙手捧了幾次雪,很快就塞滿水壺。
黃利琳又嫌棄:“瞅瞅你,懶死哦,去灶房拿一下鍋鏟不行嗎?”
鍋鏟要鏟的雪,都是天上落下來堆積成片的那種,地上一尺厚的皚皚白雪,乾淨又新鮮。
喝水的話不合適,化了洗漱還是沒問題的。
母子倆回了屋,一個兩個凍成狗,圍在爐子邊伸出手烤火。
“媽,你說說你,乾過多少繞彎路的事兒?”
黃利琳被兒子點在了臉上,眼神不自覺閃了閃,嘴硬:“說啥呢?”
姚偉傑烤完雙手又烤後背:“我說虛話呢?你仔細想想,你這性格,是不是彎路走了一條又一條。”
兒子說得不無道理,可是,黃利琳自恃長輩身份,嘴硬得很:
“小比崽子,教訓起老娘來了?”
“彆拿豆包不當乾糧,我20了,成年人,有自己的思想,我也有自己的是非觀。”
姚偉傑一反常態的淡定,甚至是語出驚人:
“你對我不好,隻對舅舅好、對表哥好,你還對姥爺姥姥好,你也不對自己好。”
……
黃利琳一聽這話,突然就被氣笑了:
“你這虎孩子,扯啥呢?我不對你好?我還不對自己好?這不胡說八道呢!”
姚偉傑在她看神經病一樣的眼神裡,回過身,垂眸看下來:
“那我問你,咱家有點啥好東西,你乾啥都給舅家拿過去?”
“那不是因為你舅他們沒有嘛!”黃利琳理直氣壯宣揚自己的大道理:
“兄弟姐妹不得互幫互助?這才叫親人!”
冷不丁,姚偉傑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既然這樣,那我跟我哥……”
“秦南城不是你哥!”黃利琳情急之下脫口而出,說完,又慌裡慌張看向主臥那邊。
確定姚勝利仍舊鼾聲四起,黃利琳才壓低聲音繼續:
“他要是拿你當弟弟,小時候就不會那麼著打你了,嗬,你個實心眼兒孩子,真以為人家跟你親?”
黃利琳一再灌輸自己的想法給兒子:“偉傑,給媽記住嘍,表哥他們才是你哥!”
“是嗎?他們以前還不是揍我……”
“那能一樣?”黃利琳急赤白臉搶斷:
“表哥揍你,那是愛之切,那是教育你,秦南城可不一樣,他恨我,揍你就是故意報複我。”
“未必。”姚偉傑有自己的看法:“表哥揍我,每次都是因為跟我搶東西,這是愛之切?”
黃利琳被兒子狠狠一噎,眼神不自覺躲閃。
“我大哥揍我,的確是故意報複你。”姚偉傑在黃利琳身邊坐下,伸出腳,烤腳底板:
“可是,好多次他都是為了我好。”
黃利琳聽了這話,又一次被氣笑:
“你呀你,傻不傻?秦南城揍你,那就是純純為了出氣!”
“你先甭笑,我說兩個事情,你就知道深淺了。”姚偉傑滿是肉肉的臉上,難得露出一本正經:
“有次我調皮,拿著你的玉鐲子去跳蚤市場換錢,想買一台獨屬於自己的錄音機。”
“我哥知道了,跑去跳蚤市場幫我討價還價,還讓我事後彆張揚。”
“後來,我得到了心心念念的錄音機,他拿走了99的典當錢。”
“回來以後,他打我,不過是做做樣子給你們大人看……”
“你等會兒!”黃利琳突然反應過來:“所以,當年那隻鐲子……不是典當了100塊,是典當了一萬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