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南城掃了一眼丁輝,先是下意識把林熹微保護在身後,然後輕嗤嘲弄:
“呦,你在這裡乾啥?女婿不是女婿,男友不是男友,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你也不進去露臉,嗬!”
丁輝憤恨彆開臉,戴著黑色真皮手套的雙手,死死捏緊,臉頰咬肌明顯蠕動了幾下:
“與!你!無!關!”
秦南城麵對他一字一頓、恨不能咬人的回複,再次嗤笑:
“咋?想一口咬死我?來,來來,衝著我喉管來。”
他給了丁輝一個眼神,仿佛在說“借你十個膽你也不敢”。
丁輝被他氣得眼神來回來回飄,發狠又不敢真的跟秦南城起衝突。
從小到大,丁輝在秦南城這裡就沒討到便宜,不是挨秦南城的打,就是在挨打的路上。
院子內,爭吵聲歇斯底裡傳來——
“那可是一千塊彩禮!你當我那錢是大風刮來的呀?憑啥你說不嫁就不嫁?”
這是一名煙嗓男人的質問,很明顯,這就是要娶白流雲的隔壁老男人。
緊跟著,白流雲染著哭腔的嗓音響起,嬌弱,卻很決絕:
“誰收了你那錢,你就娶誰去!”
其他人吵吵嚷嚷的聲音夾雜其中,大部分都是逼迫白流雲就範。
隻有她姥爺的聲音激烈反對,怒叱白流雲奶奶等人:
“流雲黃花大閨女一個,憑啥嫁給隔壁半百老漢?你們有沒有良心!”
其他人的聲音同樣激烈回懟,一個比一個離譜,將見錢眼開演繹得淋漓儘致:
“不到50歲的人,哪裡半百老漢了?說話注意點!”
“老楊年紀是大了點,那咋了?大點知冷知熱,可會疼人了。”
“旁的人奶奶不清楚,老楊就在咱家隔壁,知根知底的人呐,流雲,聽奶奶安排,嫁過去就是享福的命。”
“你奶說到點子上了,老楊家底豐厚,既能乾又知道疼人,嫁過去給他生個兒子,延續老楊家的香火,他指定疼你疼到骨子裡。”
白流雲的聲音淹沒其中:“不嫁!不嫁!我就是不嫁!”
白大伯粗暴怒吼:“說八百遍了,一千塊彩禮沒得退,你必須嫁過去!”
“我姐不嫁!”這是白流星的聲音,年輕有力,擲地有聲:
“這都新社會了,你們妄圖強搶民女?信不信我報公安!”
……
林熹微抬腳邁入白家大雜院時,就聽到白流星這話。
放眼望去,不算寬敞的青磚小院內,一群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正在對峙。
流星姥爺護在外孫女前麵,衣著打扮還是那晚賣烤紅薯時的灰色勞動布,頭上一頂狗皮帽,耳朵捂著兩隻連體保暖耳罩。
在他的身邊,則是一身科研院製服的白流星:
“我是白流星,父母下鄉時抱走的那個奶娃娃……”
“流星,真的是你?”白流雲激動到熱淚盈眶,扒拉弟弟,仔細端詳:
“像!你跟咱爸長得好像!你們、你們這些年過得好不好?咱媽呢?”
流星姥爺同款情緒激動,扒拉外孫另一隻手,笑嗬嗬上下打量:
“嘿!真是哎!流雲說得對,流星確實像你們爸,嘿呦,你小子都這麼大了?”
爺孫仨歡歡喜喜當場相認。
反觀白家其他人,則是用狐疑打量的眼神看待白流星,彼此小聲嘀咕:
“這是二叔那個兒子?叫流星,應該沒錯了。”
“你瞅瞅,他那身衣裳,好像是科研院的吧?”
“嘶,你彆說,還真是科研院的藏藍色麵包服。”
白流星安撫自己這個完全沒記憶的姐姐,清淺一笑,朗聲回複:
“我們都很好,我被國家保密單位特招了,爸媽跟著我去了好地方,享福呢,姐,姥爺,你們都彆擔心。”
白流星效率當先,奶奶、伯伯、伯母、叔叔、嬸嬸等一大家子人都在,他直接挑明了說:
“我跟我爸好端端活著呢,怎麼?你們不會以為我們都死在鄉下了吧!”
70來歲的白奶奶尷尬扯扯嘴角,下意識抬手摸了摸灰白色的齊耳短發,打圓場:
“哪能、哪能呦,我們這不是為了流雲好嘛,女孩子,遲早要嫁人,是不是?”
“我不嫁!”白流雲狠狠抹一把淚:“隔壁老楊都五十了,跟我爸一樣大,您讓我嫁給他,說出去也不怕街坊四鄰笑話!”
白家院子的裡裡外外,圍攏了不少瞧熱鬨的街坊四鄰。
就連四周的院牆上麵,都或坐或蹲或騎著不少身手矯健、吃瓜心切的鄰居。
大家對此,全部態度統一:
“白家老太太想錢想瘋了,一千塊賣孫女,嘿,臭不要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