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繼學看向李默：“李主任，你覺得有沒有深受啟發。”
李默笑而不語，倒不是他不願意拍馬屁，而是黃繼學這番話分明是針對馬題名的。自己怎麼說不重要，而他這番話，肯定會傳到馬題名那邊。
看來黃繼學比自己想得要剛得多，剛剛來慶州市，就敢於敲山震虎。從這一點看，這個在省委黨校待了幾年的人，棱角是一點都沒有磨平。
“你們兩個將關於方氏集團的事情形成材料，明天常委會之前，我要拿到材料。”
黃繼學也沒有逼著李默說什麼，而是給嚴龍軍和徐紅玉布置了任務，這才轉身離開。
李默跟夏明秋道謝之後，跟著黃繼學一起上了車。
黃繼學這麼一鬨，嚴龍軍和徐紅玉立刻灰溜溜走了。
夏明秋也是讓現場負責人，將市局的人全部帶走。他看著遠離的黃繼學的車，眼中也閃過了一絲好奇。
黃繼學來到慶州市的第一個常委會，十一常坐得滿滿當當。
會議桌是方形桌，黃繼學單獨一個人坐在東邊，展現了一把手的權威，剩下的市委班子成員按照左右順序排列。
左手第一個是馬題名，右手第一個是黃祺祥。
這個架勢，讓市委不少領導想起了之前劉華方的時候，也是這樣。一把手、二把手、三把手，好似三足鼎立，占據會議桌一方。
昨天黃繼學微服私訪的事情，這些常委班子成員，自然都已經清楚了。誰能想到，黃繼學剛剛來到慶州市，就連人頭都沒有熟，就敢搞這麼一套。
可也不得不說，黃繼學正是這突如其來的一手，讓很多人都沒有看透他。心裡也暗暗警醒，這位省裡空降的一把手，似乎不是一個按照常理出牌的人。
在經過學習之後，黃繼學沒有說話。因為在會議剛開始的時候，他就將主持會議的事情交給了馬題名。
沒有人說話，馬題名應該要按照議題逐個開始上會。
可是沒有想到，馬題名直接將已經形成的議題放在一邊，開門見山：“占用大家一點時間，我想先就方氏集團的事情，做個情況彙報。”
馬題名說完，看向黃繼學。
黃繼學點了點頭，表示了認可。馬題名又看向了黃祺祥，老黃同誌仍然是笑眯眯的，好似一尊笑佛。
市服前三都點頭了，其他人的意見也不大重要。
馬題名清了清嗓子，這才開始說起了方氏集團的事情。
讓人意外的是，馬題名對於方氏集團受到的為難，並沒有試圖掩蓋。而是以非常詳實的語言，詳細講解了方氏集團被為難的全過程。
“說來慚愧啊，方氏集團先是因為受到慶州礦業的連累，遭遇了嚴厲的審計。在方氏集團總公司審計期間，其他市府職能部門也對方氏集團進行了輪番的檢查。從目前的情況來看，方氏集團的問題不大，可是反而通過這件事，暴露出我們機關作風的問題。”
馬題名竟然沒有絲毫的文過飾非，反而是很坦誠了講解了方氏集團的遭遇。
馬題名歎了一口氣：“說來，這件事我是有責任的。我知道咱們的同誌，對我有所曲解。是不是覺得，我要整人了，所以一個個都湊了過來。”
這番話說出，就連黃繼學都沒有想到。
馬題名這番話可謂非常露骨，等於是指出，不少市府職能部門揣摩他的意圖，覺得他要對付王永勝，這才對方氏集團重拳出擊。
其實馬題名所說的這個情況，正是很多人心中所猜測。而他，竟然有勇氣將這個事情，直接搬到了會上，大有一種心底無私天地寬的心態。
“其次，我作為市府一把手，對職能部門疏於管理，這也是我的責任。”
馬題名還坦誠了自己的錯誤，不知道的或許認為，他這是在向黃繼學表示臣服。
隻不過，黃繼學隱約明白馬題名的意思。這位市長明著是自己罵自己，但是如此低的姿態，相當於以退為進。
黃繼學沒有抓到什麼實際東西，馬題名又是乖乖擺出做小伏低，這讓他沒有辦法順著對方的話說下去。
馬題名的故意示弱、暴露“破綻”，也有一定程度是想要引誘對手犯錯、冒進或放鬆警惕。同時，他這番操作，展現擔當精神，能夠贏得上級和下級的同情或諒解，避免被追究更大的責任。
真要順著馬題名的話說下去，黃繼學萬一想要將計就計，那就會不知不覺入了套。
黃繼學自然不可能犯這樣的低級錯誤，他根本沒有在問題上糾纏，而是感慨道：“馬市長說到作風問題，我對此也有過一番思考。治理作風問題，和中醫所說的病去如抽絲有相同的道理。要久久為功，更要時時警醒。否則真到了大病的時候，往往會出大問題。”
黃繼學根本沒有提誰有什麼責任，他把自己的位置擺得很正，一副不偏不倚的架勢，也沒有窮追猛打的樣子，反正是就事論事。
馬題名要把事情給扯開，然後自己來頂責任，其實是有混淆視聽的作用。黃繼學總不能剛剛來，就跟市長鬨出什麼矛盾，最後這件事隻能不了了之。
這件事的性質惡劣，自然不用多說。按照馬題名之前授意的那種玩法，是要把方氏集團這麼一個支柱企業給直接乾垮的。可是到最後，無非就是他檢討一下，這和自罰三杯有什麼區彆。
黃繼學則是聚焦作風問題，等於避開馬題名，仍然瞄準著相關職能部門。
馬題名歎了一口氣：“黃書記說得對，我建議，生態環境局和應急管理局主要負責人，先暫停手上的工作。方氏集團的事情要徹查，兩名主要負責人也要接受紀委的監督。”
黃繼學沒有接招，馬題名立刻就選擇祭出兩名手下。從他這個態度來看，那是一點都沒有留情。
馬題名說完，又看向黃祺祥：“黃書記，你怎麼看？”
“刀刃向內，這也是我們應有的態度。”
黃祺祥自然想法不多，你馬題名願意往自己身上砍，他自然再樂意不過。
黃繼學麵無表情，他則是打量著其他常委班子成員，他一時之間還搞不懂馬題名的想法是什麼。這位差點成為慶州市一把手的家夥，給人一種捉摸不透的感覺。
如果真要用一個詞來形容，黃繼學覺得是大奸似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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