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的陽光溫暖和煦,灑在北苑行宮精致的花園裡。奇花異草爭奇鬥豔,蝴蝶在花叢間翩翩起舞。少年天子司馬鄴穿著一身玄紅色常服,正蹲在一叢開得正豔的月季花旁,興致勃勃地和身旁一位身著鵝黃色襦裙、容貌清麗絕倫的少女——慕容雪,低聲交談著。少女臉上帶著羞澀而甜蜜的笑容,不時指點著花葉,兩人之間的氣氛輕鬆而旖旎。
“陛下,您看這朵魏紫,開得多好……”
“嗯,雪兒眼光真好!這花……跟你一樣美……”
“陛下……您又取笑臣女了……”
就在這時,一名內侍腳步匆匆地走來,在距離幾步遠的地方停下,躬身稟報:“啟稟陛下,東平郡主求見。”
司馬鄴臉上的笑容微微一滯,隨即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哦?皇姑來了?快請!”
慕容雪也連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裙,臉上帶著一絲緊張和恭敬。
很快,司馬凝霜的身影出現在花園入口。她穿著一身素雅的月白色宮裝,身姿挺拔,步履沉穩,但眉宇間卻籠罩著一層化不開的凝重和一絲難以掩飾的怒意!
當她走進花園,看到侄子司馬鄴正和慕容雪在花叢旁言笑晏晏,一副悠閒自在、完全沉浸在兒女情長中的模樣時,司馬凝霜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如同寒霜覆蓋!
她太在意司馬家的利益了!太清楚如今司馬皇室所處的岌岌可危的境地了!邵明珠在珠市口當街鞭笞宗室子弟,其跋扈之態已顯露無疑!更可怕的是他隨後在國公府花園中那番赤裸裸的、充滿威脅的宣言!那是對皇權最直接的挑戰和蔑視!整個北疆,朝堂上下,幾乎全是邵明珠的人!司馬家的皇權,早已名存實亡,如同風中殘燭!
值此生死存亡之際!她這個侄子,大晉名義上的天子,竟然不思進取!不謀自保!反而沉溺於兒女私情!連邵明珠布置的功課都拋之腦後!這簡直是自取滅亡!
一股難以抑製的怒火和一種深入骨髓的悲哀瞬間攫住了司馬凝霜!她看著司馬鄴那張還帶著少年稚氣和無憂無慮的臉龐,隻覺得心如刀絞!
“皇姑!”司馬鄴看到司馬凝霜,臉上露出笑容,迎了上來。但當他看清皇姑那冰冷如霜的臉色和眼中毫不掩飾的怒意時,笑容瞬間僵在臉上,心中咯噔一下!一股不祥的預感瞬間升起!
慕容雪也感受到了那撲麵而來的低氣壓,連忙屈膝行禮:“臣女慕容雪,拜見郡主!”
司馬凝霜的目光如同冰錐,冷冷地掃過慕容雪那張絕美卻帶著不安的臉龐,聲音不帶一絲溫度:“慕容小姐,本宮與陛下有要事相商,你退下吧。”
“是!臣女告退!”慕容雪心中一凜,不敢有絲毫怠慢,連忙再次行禮,低著頭,快步退出了花園。
花園裡隻剩下姑侄二人。氣氛瞬間變得壓抑而沉重。
司馬鄴看著皇姑那副山雨欲來的神情,心中更加慌亂,強笑著開口:“皇姑,您這是怎麼了?誰惹您生氣了?您快坐……”
“坐?!”司馬凝霜猛地打斷他的話,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淩厲和恨鐵不成鋼的憤怒!“陛下!您還有心思坐?!您還有心思賞花?!還有心思談情說愛?!”
她向前逼近一步,目光如炬,死死盯著司馬鄴的眼睛,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
“陛下!您睜開眼看看!看看這天下!看看這北疆!看看我司馬皇室如今是何等境地?!”
“危如累卵!朝不保夕!大廈將傾!您知道嗎?!”
司馬鄴被這突如其來的疾風驟雨般的質問驚呆了!他下意識地後退一步,臉色發白:“皇姑……您彆生氣……侄兒……”
“彆生氣?!”司馬凝霜的聲音更加尖銳,帶著一種近乎絕望的悲憤!“陛下!您讓臣妾如何不生氣?!如何不痛心?!”
“您看看您!您在乾什麼?!邵太傅鞭笞宗室子弟,當街羞辱皇族威嚴!您不聞不問!邵太傅在府中說出那等大逆不道之言!您竟然還有心思在這裡賞花?!談情?!連太傅布置的功課都不做?!”
她深吸一口氣,眼中充滿了痛心和一種深入骨髓的恐懼!聲音帶著一絲顫抖的哭腔:
“陛下!您這是要親手將我司馬家數百年的江山社稷徹底葬送嗎?!”
“您難道真想讓我司馬皇室步曹魏的後塵?!成為史書上又一個被權臣篡奪的亡國之君?!讓列祖列宗在九泉之下都不得安寧?!”
“轟——!”
如同五雷轟頂!司馬鄴渾身劇震!臉色瞬間慘白如紙!他猛地抬起頭,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駭和巨大的恐懼!
“皇姑!您說什麼?!步曹魏後塵?!亡國之君?!您的意思是……老師他生了旁的心思?!他真要篡位?!”
司馬凝霜看著侄子那副驚恐萬狀、如同驚弓之鳥的模樣,心中又是痛恨又是悲哀!她閉了閉眼,強壓下翻湧的情緒,聲音帶著一種沉重的疲憊和冰冷的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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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您以為邵太傅現在還需要‘生’什麼心思嗎?!”
“他的心思早就昭然若揭!他的權勢早已淩駕於皇權之上!”
“他現在隻是在等!在看!在尋找一個最合適的時機!一個讓他能名正言順或者減少阻力的時機!”
“陛下!您若是再這樣渾渾噩噩!不思進取!放縱自己!那麼這個時機就真的不遠了!”
司馬鄴隻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渾身冰冷!他雙腿一軟,幾乎要癱倒在地!他死死抓住身旁的花架,指甲幾乎要嵌進木頭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