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緩緩前行,車內氣氛略顯沉悶。邵明珠與司馬鄴同坐在寬敞的車廂內,邵明珠眉頭緊鎖,麵色凝重,打破了沉默:“陛下,此番行軍,情況愈發嚴峻了。”
司馬鄴心中一緊,趕忙問道:“老師,發生何事了?”
邵明珠深吸一口氣,緩緩說道:“路上百姓與咱們走失了一部分,有的是掉隊,有的竟開小差,還有些往南去投親了。咱們隊伍太過龐大,行軍速度實在太慢。石勒的騎兵又時不時前來騷擾,搞得大家人心惶惶。”
司馬鄴憂慮地皺起眉頭,喃喃道:“這可如何是好……”
邵明珠接著說道:“更為棘手的是,臣剛剛接到神闕衛傳來的消息,王彌派了四萬人馬正朝我們這邊趕來,意圖與石勒配合。而劉聰那邊,已經點齊兵馬渡過黃河,內線傳來消息,他此次親率七萬人馬。如此下去,咱們的處境將十分危險。一旦劉聰、石勒與王彌彙合,追兵便多達十五萬之多。”
司馬鄴聽聞,臉色瞬間變得煞白,聲音有些顫抖地艱難問道:“老師,我們應該怎麼辦?”
邵明珠深知此刻容不得半點猶豫,雖心中痛苦萬分,但還是果斷說道:“陛下,如今之計,隻能扔下百姓,讓他們自行前往東郡了。同時,立刻傳信讓慕容皝跟段文鴛來中軍彙合。中軍是我朝廷的根基,必須確保其安全。我們要快馬加鞭地前往東郡,一刻也不能再耽擱了。”
司馬鄴聽聞要扔下百姓,心中一陣糾結,憂慮地說道:“老師,如果我們扔下百姓,那這罵名……這讓天下人如何看待朕?”
邵明珠看著司馬鄴,目光堅定而又帶著幾分沉痛,說道:“陛下,臣明白您的顧慮。但如今局勢危急,若不如此,朝廷根基恐將不保。這罵名,臣願意來擔。陛下以後是要做聖明天子的,身上決不能有汙點。為了陛下,為了朝廷的未來,臣萬死不辭。”
司馬鄴聽完邵明珠的話,心中大為感動,眼眶微微泛紅,說道:“老師,您如此為朕著想,不惜背負罵名,朕……朕實在不知該如何報答您。”
邵明珠趕忙說道:“陛下言重了。臣深受陛下信任,自當為陛下分憂,為朝廷儘忠。如今當務之急,是儘快擺脫困境,前往東郡。”
司馬鄴用力地點點頭,說道:“好,一切聽憑老師安排。老師儘管放手去做,朕全力支持你。”
邵明珠深施一禮,說道:“謝陛下信任。臣這就去安排。”
說罷,他撩起車簾,對著車外的侍從吩咐道:“立刻派人傳令,讓慕容皝和段文鴛速速來中軍彙合,同時發布命令,告知百姓自行前往東郡。”侍從領命,策馬而去。
邵明珠放下車簾,坐回原位,心中默默祈禱這個決定能帶領大家脫離險境,目光中卻隱隱透露出一絲對百姓的愧疚與無奈。
陽光灑在蜿蜒的行軍道路上,原本就帶著幾分疲憊與忐忑的百姓們,突然察覺到周圍的氣氛變得愈發緊張起來。隻見鮮卑騎兵們開始大批地集結,他們整齊的隊列、嚴肅的神情,讓百姓們的心瞬間懸到了嗓子眼。
起初,百姓們還心存僥幸,猜測是不是有什麼特殊的軍事演練。但很快,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他們擔心是不是追兵又氣勢洶洶地追上來了。恐懼如潮水般在人群中蔓延,孩子們嚇得緊緊抱住父母的腿,婦女們則緊張地互相依偎,老人們皺著眉頭,臉上滿是憂慮。
就在眾人惶恐不安之時,朝廷的傳令兵快馬加鞭地趕來。他站在高處,大聲傳達著命令:“侯爺有令,百姓們自發前往東郡,鮮卑騎兵迅速向中軍彙合!”
這消息如同晴天霹靂,瞬間在百姓們中炸開了鍋。人群先是一陣死寂,仿佛時間都凝固了,緊接著便爆發出一陣憤怒的喧嘩。
一位頭發花白的老者氣得渾身發抖,他揮舞著手中的拐杖,大聲罵道:“在洛陽的時候,那邵明珠信誓旦旦地說,隻要我們跟他前往幽州,他就會護我們周全。現在可好,說變卦就變卦,簡直就是個騙子!”
旁邊一位中年漢子也跟著怒吼道:“早知道會這樣,還不如不拋家舍業地跟著朝廷一起走。我們聽信了他的話,變賣了家產,背井離鄉,結果換來的卻是被拋棄!邵明珠就是個偽君子,根本不顧我們的死活!”
一位抱著孩子的年輕婦人,眼淚汪汪,哭訴著:“我們拖家帶口的,怎麼去東郡啊?路上要是遇到強盜土匪,可怎麼辦?他怎麼能這麼狠心啊!”
人群中,咒罵聲此起彼伏。有的百姓氣得直跺腳,有的則對著遠處中軍的方向吐口水,表達著他們的憤怒與不滿。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紛紛指責邵明珠的“背信棄義”。
“他這是拿我們的性命當兒戲啊!”
“朝廷就是這麼對待我們這些老百姓的嗎?”
“說什麼保我們平安,全都是假話!”
百姓們的憤怒如同熊熊燃燒的火焰,在這片土地上肆意蔓延,久久無法平息。而這陣陣的叫罵聲,也仿佛是對這場混亂局勢的一種無奈控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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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明珠靜靜地站在臨時營帳內,聽著手下將百姓們的反應一五一十地彙報完。他的神色凝重,目光落在營帳的地麵上,似乎在沉思著什麼,臉上的肌肉微微抽搐,顯示出他內心的波瀾。
彙報的士兵小心翼翼地看著邵明珠,不敢發出過多聲響,生怕打擾到這位主帥。營帳內一片寂靜,隻有偶爾傳來的外麵士兵走動的腳步聲。過了許久,邵明珠緩緩抬起頭,眼中滿是痛苦與無奈,輕輕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