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會的……老師他對朕還是有忠心的……他答應過母後會保朕……”他語無倫次地喃喃自語，像是在說服自己，又像是在祈求。
“忠心？！”司馬凝霜發出一聲充滿諷刺的冷笑，“陛下！您太天真了！在絕對的權力麵前，所謂的忠心，不過是一層隨時可以撕破的遮羞布！”
“他答應保你？是！他現在或許會保你！保你做一個富貴閒人！一個被圈養在深宮的傀儡！”
“但是陛下！您甘心嗎？！您願意嗎？！您對得起您身上流淌的司馬氏的血脈嗎？！您對得起這大晉的萬裡河山嗎？！”
她看著司馬鄴那副失魂落魄、驚恐無助的樣子，心中那根名為“親情”和“責任”的弦，繃緊到了極致！她猛地踏前一步，聲音帶著一種近乎絕望的嚴厲：
“陛下！臣妾上次入宮，是如何叮囑您的？！臣妾說過！這行宮之中，宮女太監，都是跟著您從洛陽來的舊人！您說話一定要小心！再小心！隔牆有耳！禍從口出！您為什麼把臣妾的話當成了耳旁風？！”
司馬鄴茫然地看著她：“皇姑……侄兒沒說什麼啊……”
“沒說什麼？！”司馬凝霜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憤怒和失望！“您在飯桌上！跟太後娘娘抱怨的那些話！說什麼‘邵太傅太跋扈了’、‘不把朕放在眼裡’、‘鞭打宗室太過分了’……這些話！早就一字不漏地傳到了邵太傅的耳朵裡！”
轟——！
司馬鄴隻覺得腦袋嗡的一聲！瞬間一片空白！他驚恐地看向司馬凝霜，嘴唇哆嗦著：“皇姑……我……”
“這就是臣妾今日為何要進宮的原因！”司馬凝霜的聲音冰冷刺骨，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沉重，“太傅讓臣妾給陛下帶句話！”
司馬鄴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他緊張地看著皇姑，如同等待最後的審判。
司馬凝霜一字一句，清晰地複述著邵明珠那冰冷而充滿警告的話語：
“太傅說——‘讓陛下多讀書！多思考他說的話！’”
她看著司馬鄴瞬間煞白的臉色，聲音帶著一種沉重的剖析和深深的無力感：
“陛下！您明白這是什麼意思嗎？！”
“這是在警告您！警告您不要再忍不住！再發那些無謂的牢騷！再表現出那些無謂的不甘心！”
“這是在告訴您！他邵明珠說過的每一句話！做過的每一件事！您都要仔細琢磨！都要用心去體會！都要想清楚其中的深意和警告！”
她深吸一口氣，眼中充滿了憂慮和一種近乎哀求的嚴厲：
“陛下！您知道嗎？！您那些牢騷，那些不甘心，若是讓彆有用心之人利用了！挑撥了您與太傅之間本就脆弱的關係！製造出嫌隙！甚至衝突！”
“那麼到時候鷸蚌相爭！漁翁得利！最終損失最大的會是誰？！是您啊！陛下！”
“您覺得到了那個時候，太傅他還會再讓您安安穩穩地坐在那個位子上嗎？！他還會再需要您這個對他心懷怨懟的傀儡皇帝嗎？！”
司馬凝霜的話語，如同冰冷的鞭子，狠狠抽打在司馬鄴的心上！他渾身顫抖，冷汗瞬間浸透了內衫！他明白了！他終於徹底明白了！自己又闖禍了！闖下了彌天大禍！
巨大的恐懼如同潮水般將他徹底淹沒！他雙腿一軟，“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他抓住司馬凝霜的裙擺，聲音帶著哭腔和絕望的哀求：
“皇姑！皇姑！侄兒錯了！侄兒知錯了！侄兒糊塗！求皇姑救救侄兒！求皇姑教教侄兒現在該怎麼辦？！”
司馬凝霜看著跪在地上、瑟瑟發抖、如同喪家之犬般的侄子，心中充滿了無儘的悲哀和一種深入骨髓的無力感！她何嘗不想救他？救司馬家？可是在邵明珠那絕對的力量和冷酷的意誌麵前，她又能做什麼呢？
她緩緩閉上眼睛，兩行清淚無聲地滑落。她愛邵明珠，那是她的丈夫，是她深愛的男人。但她更無法割舍的是她身上流淌的司馬氏的血脈！是她對這個搖搖欲墜的家族和江山的責任！
此刻，這份愛和責任，如同兩把最鋒利的刀，在她心中瘋狂地絞割！讓她痛不欲生！
良久，她才緩緩睜開眼，眼中隻剩下疲憊和一種認命般的決絕。她彎下腰，扶起癱軟的司馬鄴，聲音沙啞而沉重：
“陛下……起來吧……”
“現在……您唯一能做的……就是……”
“收起您所有的不甘和牢騷！夾起尾巴！做一個最聽話最安分的傀儡！”
“多讀書！用心去做他布置的功課！對他言聽計從！百依百順！”
“然後賭！”
“賭他邵明珠還有最後一點良心！賭他不會生出那篡位的念頭！賭他會摸著自己的良心讓您在這位子上坐一輩子！”
司馬凝霜的聲音在空曠的花園裡回蕩，充滿了無儘的悲涼和一種絕望的宿命感。陽光依舊明媚，卻再也照不進這對姑侄心中那片冰冷而黑暗的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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