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府中女眷！沒入官奴！發賣教坊！……”
“夷三族！！”
“女眷官賣！！”
這幾個血淋淋的大字，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每一個看到告示的人心上！整個順天府城，瞬間被一股濃得化不開的血腥氣和深入骨髓的恐懼所籠罩！喧囂的哭喊聲、咒罵聲，如同背景音般，在城內各處回蕩！宣告著燕國公邵明珠那冷酷無情的鐵血意誌和不容置疑的生殺大權！
消息如同長了翅膀，迅速傳入了深宅大院的燕國公府。
當侍女跌跌撞撞、臉色慘白如紙地衝進凝霜閣，語無倫次地將勤政殿內發生的一切——裴矩等人如何彈劾、邵明珠如何反擊、如何拋出通敵書信和偽造的衣帶詔、如何質問“陛下何故謀反”、如何下令羽林軍當場屠殺、以及現在順天府城內正在進行的血腥清洗和夷三族、女眷官賣的告示——結結巴巴地稟報給司馬凝霜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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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當——！”
司馬凝霜手中那盞溫熱的、她最喜歡的汝窯天青釉茶盞，瞬間脫手！摔落在地！碎成齏粉！滾燙的茶水濺濕了她的裙擺，她卻渾然不覺！
她整個人如同被一道無形的驚雷劈中！瞬間僵在原地！臉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儘！變得慘白如紙！那雙曾經充滿睿智和威嚴的鳳眸，此刻瞪得滾圓！瞳孔劇烈收縮！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駭！深入骨髓的恐懼！和一種仿佛世界崩塌的茫然！
勤政殿……屠殺……夷三族……女眷官賣……
這些血淋淋的字眼，如同最鋒利的冰錐，狠狠刺入她的腦海！瞬間將她拉回到了永嘉三年洛陽皇宮那個同樣血腥的午後！
那時，她還是坐在龍椅上的皇帝！她的叔父、權傾朝野的東海王司馬越，以雷霆手段，誅殺了她的舅舅、國舅王延及其黨羽！當時是永康宮！同樣是當殿屠殺！同樣是夷三族！同樣是血流成河！屍橫遍地！
她記得！她記得清清楚楚！她當時嚇得渾身發抖！躲在龍椅後麵！是邵明珠！是那個當時還隻是她身邊一個小小的羽林中郎將、卻敢在關鍵時刻挺身而出的邵子卿！是他！將她護在身後！是他！用他那並不寬闊卻異常堅定的肩膀，為她擋住了那血腥的場麵！是他！在她耳邊低聲安慰：“陛下彆怕……太傅……太殘忍了……怎麼能這樣……濫殺無辜……”
那時的邵明珠，眼神清澈，帶著一絲少年人的義憤和對她的心疼與保護欲！他的話語，如同黑暗中的一絲微光，溫暖了她冰冷恐懼的心！
可如今……
卻變成了勤政殿！
同樣是血腥屠殺！
同樣是夷三族！
甚至……更加殘酷！女眷都要官賣為奴！孩子更是一個不留！
而這一次……
下令屠殺的……
是邵明珠！
是她深愛的丈夫！
“屠龍少年……終成惡龍……”一個冰冷而絕望的念頭，如同毒蛇般，瞬間攫住了司馬凝霜的心臟！讓她痛得幾乎窒息！
“抑或……他……從來就不是少年……而是潛伏的惡龍？！”
巨大的恐懼和一種深入骨髓的寒意，瞬間席卷了她的全身！她渾身冰冷，如同墜入萬丈冰窟！身體不受控製地劇烈顫抖起來！她踉蹌一步，扶住身旁的桌案才勉強站穩！
她想起了邵明珠在勤政殿內那冰冷無情的眼神！想起了他質問司馬鄴“陛下何故謀反”時那如同死神般的冷酷！想起了他下令屠殺時那不容置疑的威嚴！想起了他蟒袍上濺到的點點血跡！想起了順天府城內那震天的哭喊和血腥的清洗……
權力！
這就是權力的腐蝕力！這就是權力的真麵目！
它把自己那個曾經心地善良、會為無辜者鳴不平、會心疼她、保護她的丈夫邵子卿……徹底變成了眼前這個冷酷無情、殺伐決斷、視人命如草芥的燕國公邵明珠！
司馬凝霜隻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巨大的恐懼瞬間淹沒了她！她終於徹底明白了！明白了邵明珠如今擁有的力量是何等的恐怖！明白了他的意誌是何等的不可違逆！明白了任何敢於挑戰他、質疑他的人，都將麵臨何等殘酷的下場！包括她這個名義上的長公主和正妻！
她想起了自己之前對邵明珠的種種試探、不滿、甚至那一絲隱藏的不甘心和想要維護司馬家尊嚴的念頭！此刻，這些念頭在眼前這血淋淋的現實麵前，顯得如此可笑！如此愚蠢！如此危險！
她必須改變！必須立刻改變！
她不能再像以前那樣！不能再有任何一絲一毫的僭越和不滿！
她必須對邵明珠恭敬！溫順！百依百順！如同最忠誠的臣仆！如同依附於他的藤蔓！
她要活下去！要保住自己、陛下、凝雪以及她腹中孩子的性命！要保住司馬家最後一點血脈和體麵！
巨大的恐懼和求生的本能，瞬間壓倒了所有的驕傲和不甘！司馬凝霜猛地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她顫抖著抬起手，抹去臉上的淚痕，努力挺直了腰背！但她的眼神，卻再也無法恢複往日的雍容和自信，隻剩下一種強裝的鎮定和深入骨髓的恐懼！
“來人！”她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卻異常清晰。
“奴婢在！”侍女們戰戰兢兢地應道，她們也早已被這恐怖的消息嚇破了膽。
“備水！本宮要沐浴更衣！”司馬凝霜命令道，聲音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斷，“挑那件最素雅、最顯恭順的宮裝……”
“還有……吩咐下去……府中所有人員，從今日起，對國公爺必須畢恭畢敬！言聽計從！不得有絲毫怠慢！違令者家法嚴懲！絕不姑息！……”
“是！殿下！”侍女們連忙領命，匆匆退下。
司馬凝霜獨自一人站在空曠的凝霜閣內，陽光透過窗欞灑在她身上，卻驅不散她心中的冰冷和恐懼。她走到梳妝台前，看著銅鏡中自己那張慘白、驚魂未定的臉，眼中閃過一絲悲哀和一種認命般的決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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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拿起梳子，開始仔細地梳理自己有些淩亂的發髻。動作緩慢而專注，仿佛在進行一場莊嚴的儀式。她要洗去身上的塵埃，更要洗去心中最後一絲不該有的妄念！她要以最恭順的姿態迎接她的丈夫和主宰的歸來！
與此同時，國公府內其他院落。
趙靈兒聽到消息時，手中的繡花針猛地刺破了指尖！殷紅的血珠瞬間湧出！她卻渾然不覺！隻是呆呆地坐在繡架前，臉色煞白，身體微微顫抖！她想起了義父和嶠的叮囑，想起了兄長和玉的告誡！巨大的恐懼讓她瞬間明白了！在這個男人麵前，她必須收起所有的小心思！必須更加溫順！更加恭謹！更加努力地為他生下嫡子！
慕容嫣正在逗弄女兒小平安，聽到侍女驚恐的稟報，她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手中的撥浪鼓“啪嗒”一聲掉在地上！她猛地抱緊懷中的女兒，眼神中充滿了驚駭和後怕！她想起了父親慕容廆那充滿警告的眼神！想起了草原上那些挑戰頭狼權威的下場！她必須更加小心！更加柔順！絕不能給慕容家帶來災禍！
拓跋婧瑤正在為父親守孝，聽到消息，她手中的念珠猛地一緊！差點崩斷！她閉上眼，淚水無聲滑落！她想起了父親臨終前的囑托！想起了拓跋部未來的命運！她必須更加隱忍！更加依附！將拓跋部的未來牢牢係在邵明珠的戰車之上！
羊獻容、王芸熙等所有人，無論性格如何，此刻都被這血淋淋的現實徹底震撼！她們終於無比清晰地認識到，她們的男人，燕國公邵明珠，早已不是當年那個需要仰人鼻息的少年郎！他是手握生殺大權、掌控北疆命運的霸主！是真正的無冕之王！在他麵前，任何小脾氣、小性子都是取死之道！唯有恭敬！溫順！依附！才是唯一的生存之道！
整個燕國公府，籠罩在一片無聲的、卻比順天府城內哭喊更加壓抑的恐懼和敬畏之中！邵明珠用一場血腥的清洗，不僅掃清了朝堂上的障礙，更徹底重塑了他在自己府邸內至高無上、不容置疑的絕對權威！那流淌在勤政殿和順天府街頭的鮮血，便是最清晰也最殘酷的警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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