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誠毅話音剛落,宋行止便輕笑一聲,目光悠悠地轉向他,帶著幾分戲謔。
“哦?”
“跟你聊天?”
宋行止慢條斯理地撣了撣衣角上並不存在的灰塵,眼神卻瞟向灶台邊忙碌的張春雪和周明麗。
“我瞅著,跟春雪姐她們扯扯老婆舌頭,聊聊家常,可比跟你小子去‘男人聊天’有意思多了。”
他頓了頓,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再說了,跟你小子聊天,指不定什麼時候,就又被你抓著什麼‘小辮子’,給我扣個大帽子了。”
鐘誠毅臉上的笑容一僵,像是被人兜頭澆了一盆冷水。
宋行止這話,分明是在點他當年那會兒的舊事。
那時候,就因為有人捕風捉影舉報宋行止私藏什麼書,他鐘誠毅年輕氣盛,熱血上頭,還真就帶著幾個人,浩浩蕩蕩衝到宋行止當時在大隊部借住的單身宿舍,把人家那點可憐的家當翻了個底朝天。
結果自然是啥也沒翻出來,灰溜溜地收了場。
這事兒,一直是鐘誠毅心裡一塊不願提及的疙瘩。
此刻被宋行止當著他媽和二嫂的麵,這麼不鹹不淡地一點,他那張還帶著點少年氣的臉,“唰”地一下就紅透了,直蔓延到耳根。
“那……那個……”鐘誠毅語塞,眼神躲閃,尷尬得恨不得地上能裂開條縫讓他鑽進去。
他磕巴了半天,才憋出一句:“宋書記員,你……你就愛拿我開涮!我去……我去劈幾根柴火!”
話音未落,鐘誠毅便像屁股著了火似的,一溜煙躥出了廚房,往院子角落的柴火堆跑去,留下滿屋子人麵麵相覷。
鐘誠毅那狼狽逃竄的背影剛消失在院角,廚房裡的氣氛有那麼一瞬間的凝滯。
張春雪“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打破了沉默。
她搖了搖頭,對宋行止說:“這臭小子,當年那事兒之後,被我按在堂屋,拿竹篾子抽得鬼哭狼嚎。後來還不是老老實實給我跪了半宿。”
宋行止眼底含笑,溫聲道:“我聽說了。”
他頓了頓,語氣裡帶了幾分釋然:“就當是春雪姐替我報了仇,出了氣。”
張春雪眉梢一揚,臉上那點因兒子窘迫而起的無奈也散了些,多了幾分爽利。
“那是他活該!做事不過腦子,被人當槍使!”
周明麗在一旁安靜地聽著,嘴角勾起一抹笑,顯然也想起了當年的事情。
那個時候她才剛嫁給鐘誠仁呢!
想到那個時候兩人還是蜜裡調油,現在卻變成這樣……周明麗的心裡也有些難受。
鐘曉曉則是一臉“我哥真丟人”的表情,悄悄吐了吐舌尖。
話音剛落,院門口又傳來了腳步聲,比鐘誠毅的沉穩些。
“媽,我回來了!今兒個隊裡分了點魚,我拿回來了!”
人未到,聲先至,透著一股子得意。
鐘誠發拎著一條還在擺尾的草魚,大步流星地進了廚房。
一抬頭,瞧見宋行止,他先是一愣,隨即臉上堆滿了熱絡的笑。
“哎喲!宋書記員也在呐!稀客稀客!”
他那雙滴溜溜轉的眼睛在宋行止身上打了個轉,心裡的小算盤劈裡啪啦響。
這宋書記員可是能耐人,連二嫂那樣的都能給安排進醫院,要是巴結好了……
鐘誠發心裡頓時火熱起來。
他把魚往水桶裡一扔,也顧不上洗手,湊到宋行止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