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真的,我不想讓你看到我變成那種東西。”解雨辰的指腹已不再柔軟,帶著異樣的濕膩。
所以他拭過廖星火眼下的淚便收回手,卻被廖星火攥住了手腕,解雨辰擔心自己變得尖銳的指甲會傷到廖星火,輕輕合起了手。
廖星火用頰側的軟肉緊貼著解雨辰的手,他閉上眼,濡濕的眼睫也在悲傷。
解雨辰垂眸看著他。
按理來說,到了這種必死的境地,有什麼沒說的話、沒做的事都該趁著還有時間說完、做完。
尤其是,廖星火就在他身邊。
然而解雨辰始終沒有開口,他隻是用另一隻空閒的手輕輕順著廖星火的脊背。
溫熱的掌心順著脊椎從上到下,溫度隨著掌心的輕移而傳遞,解雨辰一向思維敏捷,此刻卻放任自己什麼也不想,安靜地度過最後的時間。
他若是坦白心意,恐怕會讓廖星火餘生都不得安。
何必。
時間一分一毫地流淌著,手電筒的光不知何時被關上了,神子宮室內寂靜得宛如無人之地。
但是耳畔的心跳聲讓廖星火明白那隻是錯覺。
他看著眼前的黑暗,久久無言。
有人走到他身後,將什麼東西放進了他的口袋裡,廖星火伸手一探,是黑眼鏡常戴的墨鏡。
墨鏡上還殘留著上一個人觸碰過的溫度,餘溫很淡,瞬息之間便消逝了。
廖星火握著那副墨鏡,倏然邁開腳步往神子棺後麵跑去。
突如其來的腳步聲在安靜的宮室中很響亮,所有人都循聲望去,黑眼鏡看得最清楚。
白發散亂的青年手心緊握著他的墨鏡跑向了那堵黑牆。
他往腰間摸了一下,刀鞘空蕩蕩的,那柄短刀早在黑眼鏡手中了。
他頓了一下。
黑眼鏡拔出吳斜的大白狗腿刀,正要給他送過去,忽見廖星火對著自己的手腕狠狠來了一口。
牙齒陷入皮肉之中,刺眼的猩紅瞬時湧出。
黑眼鏡瞳孔緊縮。
下一瞬,廖星火將溢著傷口的手腕貼到了黑牆上。
一陣風刮過。
起初這陣風很微弱,僅能吹動春日岸邊的楊柳,很快風越來越大,呼嘯的風聲灌入宮室,連神子棺都在震動。
吳斜再也按捺不住,打開手電往前照,餘光映在他沒有一絲血色的臉上,映出了他眉間的隆起。
呼——
宮室內空空蕩蕩,早被掐滅的燭台被卷在風中一同咆哮,被困起來的詹妮弗也被卷入風龍之中,其餘人緊緊扒著神子棺,那是宮室內唯一能夠固定身形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