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海樓站在五步之外,身形板正,手裡拎著水壺。
水壺晃晃悠悠的,裡麵的液體不停打在壺身上。
張海樓看似隨意,其實已然渾身緊繃警惕起來。
自他靠近這邊開始,就有沉默且不善的眼神掃過來,張海樓幾乎是壓著幾人的底線停在了這裡。
正常人遇到危險,第一反應都是遠離或者躲避。
但是張海樓不一樣,他遇到危險,尤其是眼下這種危險,隻想著站在危險旁邊瞅一瞅、瞧一瞧,最好再撥棱幾下,這樣才令人滿足。
所以麵對豺狼虎豹沉默而威脅性十足的眼神,張海樓隻是揚眉,示意他們去看:
“他嘴唇都乾了,你們看不到嗎?”
比起水潤的皮膚,廖星火的嘴唇確實有點乾燥。
幾秒鐘後,解雨辰伸手:“多謝。”
“不客氣。”張海樓笑眯眯地將水壺拋了過去,眼瞅著解雨辰再度蹲下身,耐心細致地給睡著的人喂水。
那些水幾乎是涓流細絲一樣流入青年的唇縫中的,即便如此,也還是有幾縷水絲順著唇角滑落至鬢發與脖頸,解雨辰非常自然用指腹擦去,隻留下一點點的濕潤。
張海樓瞧著,忽然感覺解雨辰這動作有種說不上來的意味。
就像是猛獸將獵物困住,享用之前先不緊不慢地舔了幾口似的。
尤其是這猛獸舌頭上還生著倒刺,能夠刮掉食物的皮肉,也能將獵物的毛發梳理得整整齊齊。
張海樓慢慢後退,視線在解雨辰抹去水珠的地方逡巡了好幾眼,直到退得足夠遠,他還微張著唇,喉結滾動了幾下。
……
神廟遺址中幾乎感受不到時間的流逝。
曾滿是屍體與血腥味的空曠空間早已被金山銀山所替代,王胖子歡快地在期間暢遊,偶爾理智上線,又掙紮著摸出通訊器催促外星人。
但是外星人回複了些什麼,他早已看不清了,眼中隻有左邊的一捧金幣,右邊的一大串金鏈子,還有不遠處的金屋。
古人金屋藏嬌,他金屋藏胖,妙哉妙哉。
王胖子也看不到其他人了。
物質化出來的財寶越來越多,一開始隻是看不到張海客與張海樓的身影,之後連其他人也看不到了。
王胖子有時咬著金幣,正開心著,卻忽然悲從中來。
——唉,星火你還好嗎星火……嗯嗯這金子是真的,能不能帶回去給天真換個門頭?再給雲彩打個戒指?唉……星火你還好嗎星火……話說終南山是不是有更好用的青銅神樹?到時候……唉……星火……
反複之間,王胖子的腦回路已自成永動機。
就在他試圖往肚子裡塞幾塊金子帶走的時候,眼前忽然晃了一下。
再一眨眼,什麼金山銀山都不見了,眼前隻有一片翕張的血紅。
……
王胖子有一瞬間還以為那片翕張的血紅是血。
然而,因種種因素而秀逗的腦袋很快就重新開始運轉,王胖子恢複了正常思考的能力。
這個時候他才發揮了眼尖的特長,辨認出那些一張一合的血糊糊的東西不是真正的血。
而是長得非常黏糊血腥的……花。
這花是從異形棺裡長出來的,像是爬山虎一樣布滿了整個棺蓋表麵,枝條順著棺材攀向地麵與四周牆壁,一眼望去,就像是某種巨大動物的胃裡。
濃重到幾乎令人作嘔的花香就是這種血肉似的怪花散發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