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汐靠在門邊,看著月光下哼著搖籃曲的男人和床上漸漸閉上眼睛的兒子,心底最柔軟的地方被狠狠戳中。她從未聽過這首曲子,它那麼簡單,卻又那麼動人,比任何複雜的樂章都更能撫慰人心。她知道,這一定是林星即興而為,隻為哄他親愛的寶貝入睡。
幾分鐘後,小景曦的呼吸變得均勻綿長,長長的睫毛覆在眼瞼上,終於沉沉睡去,嘴角還帶著一絲滿足的笑意。
林星的哼鳴和吉他聲也漸漸減弱,化作幾個悠長的泛音,最終消失在夜晚的寂靜裡。他輕輕放下吉他,走到嬰兒床邊,仔細地替兒子掖好被角,低頭在他光潔的額頭上印下一個輕吻。
做完這一切,他轉過身,才看到門口眼眶微紅的阿汐。
他走過去,將她攬入懷中。“睡了。”他低聲說,語氣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成就感。
“嗯,”阿汐把臉埋在他懷裡,聲音悶悶的,“你什麼時候寫的搖籃曲?真好聽。”
“剛剛想的。”林星回答得理所當然。
阿汐忍不住笑了,是啊,對她男人來說,一首哄兒子睡覺的搖籃曲,大概就像呼吸一樣自然。她拉著他悄悄退出兒童房,輕輕帶上門。
“那首歌,”阿汐突然想起什麼,小聲說,“有名字嗎?”
林星想了想,搖頭:“沒有。”
“那叫《小星星的晚安曲》好不好?”阿汐眼睛亮亮地提議。
林星聞言,眼底掠過一絲極淡的笑意,點了點頭:“好。”
日子就像海角村周圍的海水,看似平靜,卻暗藏著滋養生命的豐富養分。林星依舊時常“發呆”,意識在那片音樂深海中潛遊。阿汐則開始學習一些簡單的樂理知識,試圖能更靠近他的世界一點,雖然大多數時候還是看得雲裡霧裡,但林星總會用最淺顯的方式給她講解。
偶爾,她也會大著膽子,試著在他即興彈奏時,跟著旋律哼唱幾句自己瞎編的調子。林星從不嘲笑,反而會調整和弦來配合她荒腔走板的哼唱,有時甚至會將她無意中哼出的有趣片段發展成一句漂亮的旋律,讓阿汐驚喜不已。
這種無聲的、充滿樂趣的音樂互動,成了夫妻間新的小遊戲。
這天午後,阿汐在收拾三樓書房角落一個常年鎖著的舊櫃子時,意外地發現了一把被遺忘在最深處的鑰匙。她試著在書房裡尋找匹配的鎖,最終發現它竟然能打開壁櫥最下層一個蒙著厚厚灰塵的狹長木盒。
那木盒樣式古舊,邊角有磨損的痕跡,看起來有些年頭了。阿汐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好奇,輕輕打開了盒蓋。
盒內襯著深色的天鵝絨,已經有些褪色。然而,躺在裡麵的東西,卻讓阿汐瞬間屏住了呼吸——
那是一把小提琴。
琴身是溫暖的琥珀色,在昏暗的光線下依然流轉著柔和的光澤,可見用料和工藝極為考究。隻是它安靜地躺在那裡,琴弦鬆弛,琴弓被妥善地固定在另一側,仿佛一個沉睡多年的美人,帶著一身的故事與塵埃。
阿汐的心臟猛地一跳。她幾乎立刻就想到了那個名字——楚星河。
這是……他過去的琴?
她下意識地伸出手,指尖即將觸碰到那光滑的琴身時,卻又猛地縮了回來。她想起林星頸側那道猙獰的舊疤,想起他初來時嘶啞破碎的嗓音,想起他那些沉默孤寂的日日夜夜。
這把琴,代表的或許不僅僅是一段輝煌的過去,更可能連接著那些鮮血、痛苦和不為人知的傷害。
她不敢再多看,像是被燙到一樣,猛地合上了盒蓋,發出“啪”一聲輕響。心臟在胸腔裡怦怦直跳,帶著一種窺探了不該觸碰的秘密的心虛和恐慌。
她該怎麼辦?告訴阿星哥嗎?還是……假裝從未發現?
就在她盯著那木盒,心亂如麻之際,書房門外傳來了熟悉的腳步聲。林星端著兩杯水走了上來。
他一眼就看到了蹲在壁櫥前、臉色有些發白的阿汐,以及她麵前那個被打開了的、塵封已久的琴盒。
他的腳步頓在了門口。
空氣仿佛瞬間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