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都什麼親戚啊?你看他給我帶來了果籃,結果還順走了兩個橘子……”
江見安微微偏頭,看向床頭櫃上那隻被翻動過的果籃,籃中水果的擺放淩亂,兩個橘子的空缺格外顯眼。
並非江見安惦記人家帶來的那麼一點水果,而是這樣的行為,未免也太掉價了。
她之前見過的孟家親戚裡,幾乎就沒幾個能像孟父孟母這樣知書達理。大部分親戚都特彆窮酸,身上帶著小市民的市儈,總喜歡占點小便宜。
孟賢禮的臉色也有些尷尬,伸手輕輕拍了拍江見安的手背,語氣帶著安撫:“彆往心裡去。表叔能夠來我們家,已經讓我挺意外的了。畢竟當年他們因為沒能出國,還和我們家鬨了矛盾。所以這次能過來,也算是和好了。”
江見安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被角,“他們沒能出國,和你們家有什麼關係?”
孟賢禮往保溫杯裡續了熱水,給江見安遞過去。
“那時候我爸爭取到兩個公派留學名額,原本說好了帶表哥一起去。結果臨出發前,表叔突然反悔,說舍不得兒子漂洋過海,轉頭又怪我爸故意搶走機會。”他輕嗤一聲,“後來才知道,是表叔收了彆家的好處費,想把名額賣給彆人,被校方發現取消了資格。”
病房內頓時陷入了沉默。
要不都說人心不足蛇吞象呢?人類社會到處都是農夫與蛇的故事。你對人家好,什麼事情都惦記著對方。但人家可不一定會這麼想。
這段時間發生的事實在太多,江見安又剛從鬼門關回來,很難不多想。
“所以他們這麼多年沒來往,現在突然出現……”江見安喉頭發緊,石膏繃帶下的傷口隱隱作痛,“賢禮,你不覺得太巧合了嗎?我出車禍住院,他們就帶著‘好意’登門?”
孟賢禮皺著眉,又想了想,釋懷地粲然一笑。“見安,你會不會想太多了?”
江見安抿緊了唇,內心惶惶不安。
腦海中懵然出現孟賢知那雙陰鷲的雙眸,江見安又忍不住身子一僵。
都說人不可貌相,但有時候,一個人的麵相真能看出一個人的好壞。
她總覺得那孟賢知很不簡單,不像是什麼好人。
“當年的事,並不是我父親的錯,也不是我的錯。父親已經爭取到了兩個名額,是他們自己作沒了,也和我們家大吵了一架。隻要是個正常人,應該會隨著時間想明白其中的道理。”
所以孟賢禮並不覺得,表叔一家會因為這麼一件事,惦記了好幾年,甚至在他回國工作了還有殺心。
孟賢禮接過江見安已經喝完的保溫壺,又接著湊近,溫熱的呼吸掃過江見安耳畔,“是不是車禍的事情讓你心理下意識地害怕了?你不用看誰都像罪魁禍首,這件事說不定沒我們想的那麼複雜。”
江見安張了張口,還想再說些什麼。
但她轉念一想,又隻是將所有想說的話化作一聲歎息。
“也許吧,我最近確實需要好好休息。”
她垂下眼簾,掩住眼中的憂慮。
沒能把那肇事司機抓住,江見安又沒辦法聯係到當年給孟賢禮算命的那先生,很多事情她都無法確定,就變成了她心頭的一團亂麻。
前兩天的噩夢就已經足夠說明問題了。若不是心理壓力太大,又怎麼會做這樣的夢呢?
深夜,醫院陷入一片寂靜,消毒水的氣味愈發刺鼻,江見安卻怎麼都睡不著,盯著天花板上晃動的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