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見安愣住了,沒想到江語嫣會如此直白地說出重生的事。
“我搶了你的婚事,也搶了你的命。”
江語嫣的指尖在床單上停住,指節僵得發白。
她抬眼,眸子裡血絲縱橫,像一夜未合的蛛網。
聲音低得隻剩氣音,卻一字一頓,像在刀口上磨。
“我眼睜睜看著你風光無限,而孟賢禮卻早死讓我做了寡婦,心裡恨得滴血。我以為隻要換了新娘,就能換走你所有的好命。”
江見安仍坐在窗邊,背脊筆直,肩膀紋絲不動。
她聽見這句話,眉心輕跳一下,轉過半張臉。
江語嫣抬手捂住臉,指縫間滲出壓抑的抽泣。
“我也不知道是什麼地方出了差錯,不理解為什麼趙德柱沒升官,為什麼孟賢禮活下來了。我唯一能確定的,就是趙德柱肯定上輩子也是人渣,本性如此。我……我甚至沒辦法想象上輩子沒有人幫你,你經受了多少痛苦。”
她抬眸,目光筆直釘進江見安眼底。
“我以為能馴服他,以為有了孩子就能拴住他。結果……”
她掌心覆在小腹,指尖抖得衣料起皺。
家暴沒有停止,甚至腹中的孩子還因為家暴死的格外無辜,她自己更是因為一次又一次的家暴,終於失去了生育能力。
麵對江語嫣這般如泣如訴,江見安還是一如既往的冷靜,仿佛早就聽說過這些事。
而江語嫣錯以為是江見安不相信她的話,又是一陣苦笑。“我就知道,把真相說給你聽,你也不會相信的。”
“我早就知道你和我一樣,都是活了兩輩子的人。”
這回,換江語嫣沉默了。
她張了張嘴,終究說不出來任何聲音。
“你拿兩世做賭注,賭一個爛人回心轉意。”
江見安拉過椅子坐下,身體前傾,手肘抵膝。“我之前勸你離婚,隻是你沒聽。趙德柱就不是什麼好東西,隻有你拿著前世發生過的事刻舟求劍,以為一切還和上輩子一樣。”
江語嫣抬臉,淚痕縱橫,嘴角卻扯出苦笑。
“我輸得乾淨。孩子沒了,子宮沒了,命也隻剩半條。”
她手指抓住江見安袖口,指節青白。
“姐,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江語嫣閉眼,睫毛濕成一簇。
她的聲音碎成粉塵,散在消毒水味裡。
江見安任她攥著,目光落在那截顫抖的手腕。
“能不能換回來,我已經知道錯了。讓我換回原來的人生,你把賢禮還給我,好不好?”
江見安沒有立刻回答,隻把袖口從江語嫣指間緩慢抽回。
她垂眼,指尖在褲縫上撣了撣,像撣掉並不存在的塵。
江語嫣的掌心空了,指尖還保持著彎曲的姿勢,僵在半空。
病房頂燈白得發冷,照出她臉上縱橫的淚痕,一道一道,像乾裂河床。
江見安站起來,兩步走到床尾,背對窗口,逆光讓她的輪廓鋒利。
她雙手插進口袋,肩膀微微前傾,目光低垂,落在江語嫣腳背。
“換回來?”
她重複這三個字,聲音不高,卻壓得空氣發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