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裡,江見安便偷偷把麵盆、雞蛋、蝦仁、香菇全搬到最下層櫃子。
這會兒輕車熟路,和麵、醒麵、擀麵,動作一氣嗬成。
麵團在她掌心下溫順地舒展,也惹得滿屋子都是麵香。
“安安,你怎麼在廚房忙活呢?”
孟母披著外套進來,被滿屋麥香驚住,“但是你這麼早起來弄,被賢禮知道了怕是要起疑。”
“不會的。”江見安用胳膊抹額頭的汗,“我一大早就讓賢禮出門去了。”
以孟賢禮的性格,在她這胎徹底穩下來之前,怕是不會讓江見安進廚房忙活。
江見安把擀好的麵折成整齊的幾疊,手起刀落,細如龍須的麵條便簌簌落進麵粉裡,“不把他支開,我哪敢點火開灶。”
孟母笑著搖頭,一邊幫她把蝦仁挑去蝦線,一邊壓低聲音:“長壽麵的講究是‘一根到頭’,你可彆手抖切斷了。”
“我曉得。”江見安用掌心輕輕攏起那捧麵,“我心裡都記著呢。”
窗外天色剛翻出魚肚白,灶上的老母雞湯已經咕嘟了一夜,油色金黃,香氣稠得能掛勺。
江見安把切好的香菇片進去,又撒一把枸杞,湯色頓時活泛起來。
孟賢禮處理事情的速度向來都快,所以江見安要趕在午飯之前把這長壽麵準備好。
就連做飯一向拿手的孟母,都覺得這碗麵到時候得想迷糊所有人。
“安安,讓我家那小子娶了你,真是他的福氣。”
孟母拍拍江見安的肩膀,眼裡滿是欣慰。
江見安低頭一笑,忽然想起什麼,從口袋裡摸出一張折得方方正正的牛皮紙,塞進孟母手裡。
“這是我昨晚偷偷量的。我托隔壁裁縫阿伯趕了雙千層底布鞋,您傍晚時替我取出來,擺在麵碗旁邊。”
“連禮物都備上了?”孟母挑眉,“安安,你這動作也太麻溜了。”
“嗯,鞋底我讓繡了平安。”江見安聲音低下去,帶著一點鼻音,“我也希望他平平安安,往後都順遂。”
都是活了兩輩子的人,江見安現如今最想要的就是家人都平平安安。
中午快到吃飯的時間,孟賢禮已經把今天所有事都忙完,特地趕回來吃午飯。
“媽,你還沒煮飯嗎?我有點餓,今天早點吃吧。”
孟賢禮進門第一件事,把東西放下就進了廚房。
而廚房裡,隻有江見安站著,兩人麵麵相覷,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孟賢禮的視線先落在她沾了麵粉的圍裙上,再移到她身後那口滾著金湯的沙鍋,最後才回到她眼睛裡。
“安安,你……”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我……”
兩人都欲言又止,最後還是孟賢禮先一步打破沉默。
“你支開我,就為了偷灶?”他聲音低啞,卻聽不出火氣,隻帶著一點後怕的顫,“安安,要是燙著、累著,怎麼辦?”
江見安沒答,隻把左手往身後又藏了藏。
可孟賢禮已經看見她指關節上那一點紅,是剛才切蔥花時走神劃的口子。
他兩步跨過來,握住她手腕,指腹輕輕摩挲那道細痕。
靠近之後,孟賢禮也看清灶台在忙什麼。
“長壽麵?”他嗅出空氣裡的端倪,眉心蹙起,隨即又綻開笑容,“你怎麼知道今天是我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