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雲封的手開始發顫,從小心翼翼的觸碰,到緊緊捂住,仿佛要將那小小的生命護在掌心裡。他突然把臉埋進她頸窩,肩膀劇烈地抖著,分不清是哭是笑,聲音悶在布料裡,帶著濃重的鼻音:“我當爸爸了……阿笙,我當爸爸了……”
顧沉舟站在原地,看著薄雲封把藍歸笙打橫抱起,看著他低頭吻她發頂時,那小心翼翼的樣子,看著他轉身時,左腿舊傷牽動的踉蹌——原來那疤痕,是上次為了救掉進礁石縫的她,被鋒利的貝殼劃的。
他忽然覺得,自己像個闖入潮汐的局外人。
雨還在下,但陽光已經要破雲而出了。薄雲封抱著藍歸笙往出口走,腳步很慢,卻很穩。藍歸笙趴在他肩頭,看見他後頸的發梢在滴水,也看見他藏在襯衫口袋裡的東西——是那張被雨水泡軟的化驗單,邊角都磨卷了,卻被他攥得很緊。
是他翻遍她小屋找到的吧。
她忽然笑了,把臉貼在他濕漉漉的背上,像貼著片溫暖的海。
“薄雲封,”她輕聲說,“海螺彆弄丟了,寶寶說不定也想聽呢。”
他腳步一頓,悶悶地應了聲“好”,聲音裡的笑意,比即將出來的太陽還要亮。
顧沉舟轉身時,指節因用力而泛白,傘柄在掌心硌出深深的紅痕。他沒回頭,卻能清晰聽見身後漸遠的腳步聲——薄雲封的步伐帶著左腿舊傷的微跛,每一步都踩在他繃緊的神經上,像鈍刀割著陳年的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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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落在他濕透的西裝上,發出沉悶的聲響。經過那堆碎瓷片時,他忽然抬腳,狠狠碾過一片帶泥的花瓣。淡紫的繡球花汁混著泥水濺開,像極了當年藍歸笙被綁架時,他在倉庫角落看到的那攤血。
“薄雲封……”他喉間溢出一聲冷笑,帶著淬毒的冰碴,“你以為護住人就完了?”
手機在口袋裡震動,是加密信息。他掃了一眼屏幕,眼底最後一點溫度徹底熄滅,化為深不見底的寒潭。信息裡附著張照片:國際刑警的回執被揉成一團,扔在碼頭的垃圾桶裡,拍照的人戴著黑色手套,指尖捏著半截燒毀的信封,上麵隱約能看見“藍氏”字樣。
他抬手鬆了鬆領帶,雨水順著下頜線淌進襯衫,勾勒出鎖骨處一道淺疤——那是當年替藍歸笙擋刀時留下的,曾被他當作籌碼,以為能換她半分回頭。
直到剛才,薄雲封半跪在地護住她小腹的瞬間,他才驚覺:有些東西,從不是靠等靠搶就能得到的。就像藍氏那筆被挪用的公款,就像他藏在瑞士銀行裡的秘密賬本,更像此刻手機裡彈出的新指令:“薄父的罪證已到手,碼頭倉庫見。”
顧沉舟忽然加快腳步,皮鞋踩過積水發出急促的聲響,像在追趕什麼,又像在逃離什麼。經過觀光車調度室時,他側身躲進陰影,摸出另一部加密手機,撥通了個號碼。
“讓碼頭那批貨提前啟運,”他聲音壓得極低,雨絲鑽進牙縫,帶著鐵鏽味,“告訴老鬼,薄雲封要帶藍歸笙回海邊——正好,把他們父女倆欠的,一次性算清。”
電話那頭傳來沙啞的笑聲:“顧少這是要釜底抽薪?”
“我要的是沉船。”顧沉舟望著遠處海平麵撕開的那道金光,眼底翻湧著暗潮,“當年薄父推藍董下海時,怎麼就沒想想,會有兒子替他還債?”
掛了電話,他將手機狠狠砸進樹叢。塑料機身撞在樹乾上的悶響,被雨聲吞沒。
風突然轉向,卷來遠處隱約的船鳴。顧沉舟整了整濕透的衣襟,重新挺直脊背,一步步走向停車場。後視鏡裡,植物園的入口早已被雨霧吞沒,但他知道,薄雲封抱著藍歸笙走向的不是陽光,是他布了三個月的網——從轉移股權到偽造罪證,從拖延國際刑警的回執到買通碼頭的人,每一步都踩著藍家與薄家的舊怨,像精心計算好漲潮時間的陷阱。
車發動時,引擎聲驚飛了枝頭的鳥。顧沉舟看著倒車鏡裡自己的臉,蒼白,卻帶著勢在必得的冷。他摸出煙盒,打火機在雨中打了三次才燃,火光映亮他眼底的偏執——
薄雲封,你想護著她?那就讓你親眼看著,你和你父親一樣,親手把她拖進深淵。
雨還在下,但碼頭方向的霧越來越濃了。那艘薄雲封準備帶藍歸笙回去的船,此刻正靜靜泊在霧裡,甲板上站著幾個穿雨衣的人,手裡的鐵棍在霧中泛著冷光。
而顧沉舟的車,正朝著那個方向,疾馳而去。後視鏡裡,那道象征希望的金光,正被越來越厚的雲層徹底吞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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