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三點的碼頭被濃霧裹著,藍歸笙站在棧橋上,手裡緊緊攥著那個檀木盒子。藍威的船就泊在岸邊,船頭掛著盞馬燈,昏黃的光在霧裡暈開一片模糊的暖。
“歸笙,這邊。”藍威的聲音從船尾傳來,他穿著件深色風衣,手裡拎著個藥箱,“安胎藥我讓老鬼熬好了,趁熱喝。”他遞過來個保溫杯,指尖碰著她的手時,帶著海霧的濕冷。
藍歸笙接過杯子,沒喝,隻是望著他:“顧念笙呢?”
“在倉庫等著,老鬼看著呢。”藍威轉身解開纜繩,“放心,我答應過你,不會傷她。”他發動馬達時,霧氣裡突然傳來幾聲水響,像是什麼東西墜入海裡。
船行至黑沙礁附近,藍威突然熄了火:“羅盤拿出來吧,反向回流快開始了。”
藍歸笙剛打開檀木盒,倉庫方向突然炸響一聲悶雷似的轟鳴。老鬼的呼救聲穿透濃霧:“藍爺!薄家的人闖進來了!他們要搶羅盤!”
藍威臉色驟變,拽著她往礁石後跑:“躲起來!”話音未落,幾道黑影從岩壁後竄出,手裡的砍刀在霧裡閃著寒光。藍歸笙被推搡著撞在礁石上,眼看一把刀就要劈過來,藍威突然撲過來擋在她身前——刀鋒沒入他的左臂,血瞬間浸透了風衣。
“快走!”他吼著,反手奪過刀劈倒一人,自己卻踉蹌著撞在岩壁上,“這些人是顧沉舟派來的!他早就盯上你手裡的秘錄了!當年你爹就是被他害死的,現在又想對你們下手!”
藍歸笙僵在原地,看著他捂著傷口和人纏鬥,血順著指縫滴進礁石縫裡,洇出一小片深色。有那麼一瞬,她幾乎要信了——他擋刀時的眼神那麼急切,就像小時候她被碼頭的野狗追,他也是這樣把她護在身後,自己被咬傷了腿。
“歸笙!拿著這個!”藍威突然把那枚船徽扔過來,“這是你娘留的,她說要是有天你認不出好人壞人,就看看這上麵的刻字——‘歸處即心安’,你娘是想讓你永遠安穩啊!”
船徽落在掌心,冰涼的金屬貼著皮膚。藍歸笙望著他被圍攻的背影,突然看見他被砍中的右臂袖口,露出裡麵一圈淺色的皮膚——那是他常年戴手表的地方,可今天他沒戴表,反而在那個位置綁了圈浸了血的紗布,傷口的位置太規整,倒像是提前劃好的。
可他疼得齜牙咧嘴的樣子那麼真,喊她名字時聲音發顫的弧度那麼真,連額角的冷汗都順著皺紋往下淌,和她小時候發燒,他守在床邊時淌的汗一模一樣。
“快走啊!”藍威又挨了一腳,重重摔在她麵前,吐了口血沫,“彆管我……我養你二十年,就是為了今天能護你一次……”
濃霧深處,老鬼“失手”被人推下海,慘叫著沉了下去。藍歸笙看著藍威掙紮著想爬起來,卻被人用刀抵住了脖子。她突然抓起羅盤往海裡扔:“彆傷他!秘錄我不要了!”
趁那些人去搶羅盤的空檔,藍威拽著她跳進艘小艇。馬達發動時,他靠在船舷上喘氣,傷口的血還在流:“傻丫頭……那是假羅盤……”他從懷裡掏出個一模一樣的盒子,“真的在這呢,我怎麼會讓你白白冒險。”
小艇破開濃霧往回駛,藍歸笙望著他流血的手臂,突然開口:“藍叔,你當年為什麼要收養我?”
藍威的動作頓了頓,轉過頭時,眼裡竟有了淚光:“因為你娘是我這輩子唯一對不起的人。當年我沒能護住她,隻能護著你了。”他抬手想碰她的頭發,卻因為疼而半路落下,“歸笙,彆信薄雲封,他和他爹一樣,眼裡隻有秘錄。隻有我,是真心盼著你好。”
海浪拍打著小艇,藍歸笙低頭看著掌心的船徽。上麵的刻字被磨得模糊,可她記得小時候偷偷拿它在沙灘上畫,藍威發現了也沒罵她,隻是蹲下來教她認上麵的紋路:“這是你娘最喜歡的浪花形狀。”
原來有些溫柔是真的,算計也是真的。就像此刻他手臂上的血,一半是真傷,一半是演戲;他眼裡的淚,一半是愧疚,一半是算計。
小艇靠岸時,藍威突然暈了過去。藍歸笙看著被抬上救護車的他,袖口露出的紗布邊角被風吹起,裡麵隱約露出張小小的油紙——那是她小時候給他畫的獎狀,他總說要貼在牆上,卻原來一直藏在貼身的地方。
她站在碼頭,望著救護車消失在晨霧裡,突然握緊了船徽。霧散了些,遠處的礁石上,老鬼正貓著腰往海裡扔什麼東西,動作麻利得根本不像剛“死裡逃生”。
藍歸笙轉身往回走,手心的船徽被攥得發燙。她知道,這場戲還沒結束。但至少現在她懂了,那些年的溫暖有幾分真——夠她記到最後,也夠她恨到最後。
救護車的鳴笛聲在晨霧裡漸遠,藍歸笙站在碼頭,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船徽上的刻痕。薄雲封的車悄無聲息地停在身後,車窗降下,他眼底帶著徹夜未眠的紅:“都安排好了,老鬼那邊盯死了。”
她坐進副駕,將船徽扔在中控台上:“他演得真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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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口是真的,隻是沒那麼深。”薄雲封發動車子,“我讓人查了,他左臂那道疤,是二十年前救你母親時被礁石劃的舊傷,這次特意選在同一個位置下手,就是算準了你會心軟。”
車窗外,朝陽正刺破濃霧,照亮碼頭倉庫頂的破旗。藍歸笙望著那麵旗,突然想起十歲那年台風天,倉庫的鐵皮頂被掀了一角,藍威背著她在暴雨裡搶修,後背被鐵釘劃出血,卻笑著說:“咱們歸笙的寶貝羅盤就藏在裡麵,可不能淋濕了。”
那時她信了,以為那裡麵真有什麼寶貝。直到昨天,她才在薄雲封找到的舊檔案裡看到,那間倉庫的地基下,埋著當年薄雲川沉船時的黑匣子。
“他說,我娘是他這輩子唯一對不起的人。”藍歸笙的聲音很輕,“你說,這半句是真的嗎?”
薄雲封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藍正招了,當年他被顧沉舟收買,在船上裝了炸藥,你母親發現後想阻止,被藍正推下了海。藍威趕到時隻撈到你,抱著你在礁石上守了三天三夜,直到你發了高燒才肯離開。”他頓了頓,“他對藍正的恨是真的,對你的愧疚也是真的,隻是這些真,早就被他自己攪和成了泥。”
車剛停在醫院門口,藍歸笙的手機就響了,是醫院的陌生號碼。接通後,傳來藍威虛弱的聲音:“歸笙……來趟病房……我有話跟你說……關於你娘的日記……”
病房裡彌漫著消毒水味,藍威躺在病床上,左臂纏著厚厚的紗布,臉色蒼白得像張紙。看見她進來,他掙紮著想坐起來,卻疼得倒抽冷氣:“抽屜裡……第三格……”
藍歸笙拉開抽屜,裡麵果然有個褪色的筆記本。翻開第一頁,是母親清秀的字跡,記著些碼頭的日常,直到某一頁突然中斷,最後一行寫著:“雲川說,黑沙礁的秘錄其實是海圖,標記著當年被顧家私吞的救濟糧沉船位置……”
“你娘當年是想把救濟糧找回來,分給碼頭的窮苦人。”藍威喘著氣,“顧沉舟怕事情敗露,才讓藍正炸了船。我這些年查來查去,就是想替你娘了了這個心願……”他突然抓住她的手,“歸笙,我知道我騙了你,但我從沒想過要你的命。反向回流那天,我本想拿到海圖就放你們走,是藍正非要趕儘殺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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