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仿若一塊沉重的黑色綢緞,沉甸甸地壓在長安城的上空,四下裡一片死寂,唯有風聲在大街小巷間淒厲呼嘯,似在悲慟地訴說著這座城中深埋的冤屈與苦難。百燕會的總壇內,黯淡的燭火在狂風裡瑟瑟搖曳,微光閃爍不定,仿佛隨時都會被無儘的黑暗徹底吞噬。昏黃的光暈映照著林婉清的麵龐,她的臉上寫滿了決絕與仇恨,那眼神猶如兩簇燃燒的火焰,誓要將仇人焚儘。
長案之上,麥積山林家三十餘口的靈位整齊排列,每一塊靈位都像是一座沉甸甸的大山,壓得林婉清幾乎喘不過氣來。靈位前的香早已燃儘,香灰層層堆積,宛如在無聲地控訴著林家那慘絕人寰的冤屈過往。“少主要動手,我等百死不辭!”百燕會舵主單膝跪地,聲若洪鐘,那堅定的話語仿佛能穿透這濃稠如墨的黑夜。身後五十名死士齊聲應和,聲浪滾滾,震得屋頂的瓦片都簌簌發抖,甲葉相互碰撞的聲響,在這肅殺的氛圍裡更添幾分視死如歸的決絕。
這些死士,皆是往昔受過林家大恩的江湖豪傑,為報恩情,甘願赴湯蹈火、舍生忘死。他們腰間不僅佩著各自慣用的兵器,還彆著縱橫家精心研製的“裂石弩”,弩箭尾端纏著浸過“腐骨水”的麻布。這“腐骨水”是用西域奇毒與南疆蠱蟲的毒液混合煉製而成,一旦射中,皮肉會在三刻鐘內迅速化為膿水,令人痛不欲生。而幾名曾在縱橫家學過皮毛的死士,腰間還彆著青銅劍,劍鞘上刻著十字紋路——那是縱橫家“十字劍法”的入門標識,劍招雖簡,卻藏著“縱橫捭闔”的變招,直刺時如利箭穿雲,橫劈時似怒濤拍岸,據說練至深處,可一劍破萬軍。
林婉清仿若未聞眾人的宣誓,她的指尖輕輕撫過父親靈位上的刻字,粗糙的木紋磨破了她的指腹,殷紅的血珠滲了出來,一滴一滴落在靈位前,她卻渾然不覺。她手中的長劍“碎影”斜斜倚在案邊,劍鞘上鑲嵌的綠鬆石在燭光下泛著幽光——這柄劍是父親臨終前贈予她的,劍身薄而韌,最適合施展麥積山的“急風驟雨劍法”。此刻她指尖微動,似已在心中演練了百遍劍招,那劍法以快著稱,劍勢如狂風卷雨,招招淩厲,式式追魂,劍影重疊時,能在瞬間刺出七七四十九個劍孔,孔孔都落在要害之處,曾有江湖好手形容此劍法“快如閃電,密如蛛網,避無可避”。她袖中的軟鞭,似是感受到了主人內心洶湧的憤怒,微微顫動著,鞭梢那原本的“睡仙針”,已被她悄然換成了見血封喉的“牽機引”。
“婉清,”慕容軒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帶著難以掩飾的擔憂與關切。他剛從縱橫家密探處歸來,劍穗上還掛著宮外的露水,手中的“寒川劍”是慕容世家的傳家寶,劍身泛著冷月般的清輝,劍脊上刻著慕容氏的圖騰——一隻展翅的玄鳥。他運轉慕容世家的“參合神功”,內勁在丹田流轉一周,將夜露凝結的寒氣逼出體外,這才開口道:“姚萇身邊除了玄影的陰陽家弟子,還有三百羌族死衛,這些人都是當年跟著他弑殺苻堅的死忠之士,個個悍不畏死,手段極其狠辣。我們約定的信號是三長兩短的哨聲,一旦有變……”
“不會有變。”林婉清猛地轉身,雙目赤紅,仿若燃燒著兩團熊熊烈火,那眼神中的瘋狂與決絕,讓慕容軒心中猛地一凜。“我爹臨死前托人帶信,說姚萇藏在床下的暗格裡有本《秘記》,裡麵記著他屠戮我林家的真相!今晚要麼他死,要麼我帶著族人的牌位一起埋進長安宮牆!”她說話時,嘴角竟微微上揚,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容,那笑意中裹挾著的瘋狂,讓在場的百燕會死士們都不禁打了個寒顫,隻覺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上脊梁。
三更的梆子聲,如同一記重錘,重重地敲響了複仇的戰鼓。西角門的暗鎖在林家子弟的巧技下“哢噠”一聲彈開,那聲音在寂靜的夜裡格外刺耳,仿若惡魔的笑聲。十七名林家幸存族人貓著腰,小心翼翼地鑽了進去,領頭的林三叔斷了一條胳膊,空蕩蕩的袖管在夜風中晃蕩,宛如一麵殘破不堪的旗幟。那是他當年從刑場上死裡逃生的代價,為了躲避姚萇的追殺,他滾進糞坑,才勉強保住了性命,可仇恨的種子,也在那時深深埋進了他的心底,生根發芽。此刻,他空著的袖管裡藏著三把短刀,刀刃上的鏽跡,是歲月與仇恨的見證,每一道鏽痕都承載著他對姚萇的無儘恨意。
“少主,老地方的地磚鬆了三塊,能通到禦花園的假山後。”林三叔的聲音嘶啞得如同破鑼,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裡擠出來的,帶著痛苦與無奈。他不敢直視林婉清的眼睛,心中滿是愧疚與自責。去年,他帶著族人劫獄,想要救出被姚萇囚禁的林家子弟,卻反被姚萇設下的“絆馬索”困住,若不是慕容軒帶領百燕會眾人冒死相救,他們早已成為陰陽家“煉魂陣”的祭品——那陣法用活人精血喂養蠱蟲,被擒者會在無儘痛苦中被蠱蟲啃噬而亡,連魂魄都不得安寧,據說陣法發動時,方圓十裡都能聽見冤魂的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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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軒拍了拍林三叔的肩膀,以示安慰,可他的手剛落下,就敏銳地察覺到林三叔的身體在微微顫抖。慕容軒長劍出鞘,“寒川劍”劃破空氣,發出“嗡”的一聲清鳴,正是慕容劍法的起手式“月湧江流”,劍光如月華傾瀉,瞬間將牆頭上探來的一顆腦袋削落在地。那是姚萇安插的暗哨,咽喉處還插著枚陰陽家特製的“聽風針”,針上的引線在月光下閃爍著寒光,顯然是靠這針來監聽動靜,傳遞消息。“玄影的人比上次多了一倍,”慕容軒低聲道,聲音低沉而冷靜,“那邊的燈籠忽明忽暗,是他們的‘三才陣’,陣眼處有陰陽家的‘鎖魂符’,符紙用處女血繪製,能禁錮人的魂魄,我去破陣,你們按原計劃走。”
林婉清卻像是一尊被仇恨操控的木偶,絲毫沒有挪動腳步的意思。她手腕一翻,“碎影劍”已然出鞘,劍尖斜指地麵,正是“急風驟雨劍法”的起手式“風卷殘雲”。她身形一晃,如一片被狂風卷起的落葉,長劍帶著呼嘯的風聲,直刺另一處牆垛後探出的手腕。那是個陰陽家弟子,正舉著骨哨,準備發出示警的信號,見劍刺來,慌忙掏出一張“戊土符”貼在手臂上,符紙金光一閃,化作一麵土盾,盾麵上刻著密密麻麻的符文,散發著土黃色的光暈。“嗤”的一聲,林婉清的長劍刺穿土盾,精準地釘在他的脈門上,那弟子慘叫一聲,骨哨脫手落地。“彆浪費時間。”林婉清手腕一擰,長劍在他脈門處旋轉半周,廢掉了他的武功,眼神卻早已穿透層層宮牆,緊緊鎖定在姚萇寢宮的方向。
慕容軒心中一緊,反手將一枚“煙霧彈”塞給身旁的百燕會舵主,低聲吩咐“按第二套方案”,而後提劍跟上林婉清,腳步始終比她快半步。他運轉“參合神功”,內勁如潛龍在淵,隨時準備應對突發狀況——這個距離,是他用千百次實戰丈量出的安全距離,隻要林婉清有絲毫危險,他便能在第一時間施展“慕容劍法”的“星羅棋布”,用劍影織成防護網,將她護在身後。
禦花園的假山後,玄影如同一尊古老的雕像,靜靜地坐在石桌上,擺弄著手中的骨笛。他身前擺著一個青銅八卦盤,盤上刻著天乾地支,每個卦象旁都貼著一張黃色符紙,符紙上用朱砂畫著扭曲的符文,隱隱有黑氣繚繞,那是用屍油調和的朱砂,散發著若有若無的腥氣。“林姑娘倒是比上次急了。”他慢悠悠地抬起頭,聲音如同夜梟的啼叫,“你可知這‘噬魂蛾’最喜歡啃食心神失守者的腦髓?”話音未落,他從袖中掏出一張“引蟲符”,往笛孔上一貼,符紙無火自燃,化作三道碧色火光,火光落地,竟化作三隻碧色飛蛾,翅膀扇動時,撒下的磷粉在月光下閃爍著幽綠的光,落在石頭上,冒出絲絲青煙,那是能腐蝕玉石的劇毒。
林婉清眼神一厲,“急風驟雨劍法”全力施展,劍光如暴雨傾盆,瞬間織成一張劍網,將三隻飛蛾籠罩其中。她同時調動體內麥積山獨有的“清風訣”內力,內力運轉間,仿若有絲絲清風在經脈中遊走,彙聚於劍尖,讓劍招更添幾分靈動,這是“急風驟雨劍法”的精髓——以柔馭剛,讓快劍更具穿透力。“讓姚萇滾出來受死!”她的聲音在夜空中回蕩,帶著劍勢的淩厲。
“嘖嘖,仇恨真是好東西,能讓人連命都不要。”玄影冷笑一聲,骨笛輕吹,那三隻噬魂蛾突然折返,如三道綠色的閃電,朝著林婉清的麵門撲來。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慕容軒長劍一振,“慕容劍法”的“焰照寒江”已然使出,劍光如火光跳躍,瞬間將飛蛾斬成齏粉。他同時運轉“吸功大法”,掌心泛起淡淡的吸力,將飛濺的磷粉吸在掌心,避免沾染林婉清——這門功法能吸人內力,也能吸附細小之物,此刻恰好派上用場。可他掌心還是被磷粉燎出一串水泡,疼得指尖微微顫抖,那水泡迅速變黑,顯然毒素已開始侵入經脈。
“你找死!”林婉清見慕容軒受傷,怒喝一聲,“急風驟雨劍法”陡然加速,劍影如狂風暴雨,朝著玄影傾瀉而去,劍招密集得連月光都難以穿透。玄影卻不慌不忙,從袖中掏出三張“乙木符”,往空中一拋,符紙化作三條青藤,如靈蛇般纏繞而來,藤上還長著鋒利的倒刺,閃爍著綠光,顯然也淬了毒。林婉清劍光一閃,斬斷青藤,卻見玄影又掏出一張“庚金符”,符紙化作一柄小劍,直刺她的眉心,那小劍快如流星,帶著破空之聲。
慕容軒見狀,連忙揮劍格擋,兩劍相擊,發出“錚”的脆響,火星四濺。他趁機拽住林婉清的手腕,“彆衝動!他在拖延時間!”林婉清卻猛地掙脫他的手,“碎影劍”與他的“寒川劍”無意間交擊,竟發出一陣清越的鳴響,兩人身形同時一頓——這是他們當年在華山之巔悟出的“流風回雪劍法”的起手式“風雪同歸”!
那是一個雪夜,他們被困華山玉女峰,為抵禦寒風,無意間創出這門雙劍合璧的劍法,劍勢如流風回雪,剛柔並濟,林婉清的“急風驟雨”主快,慕容軒的“慕容劍法”主穩,兩劍交織時,能產生一加一大於二的威力。那時林婉清的“急風驟雨”還不夠純熟,慕容軒的“慕容劍法”也稍顯稚嫩,可兩人配合默契,竟在雪崩中劈開一條生路。此刻劍鳴觸發默契,兩人對視一眼,眼神中的焦躁竟平複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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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寢宮的方向突然傳來一陣狂笑,姚萇披著一件紫色的長袍,站在廊下,手裡把玩著一個錦盒。他身後跟著的羌族死衛,個個赤著上身,胸前用朱砂畫著猙獰的狼頭圖騰,腰間的彎刀還在滴著鮮血,刀鞘上鑲嵌著人骨磨成的裝飾。“林姑娘這急脾氣,倒像你那死鬼爹。”姚萇陰陽怪氣地說道,打開錦盒,裡麵赫然是半片繡著“林”字的絲帕,“可惜啊,你爹當年護著苻堅,落得滿門抄斬的下場。”他突然將絲帕扔在地上,用腳狠狠地碾踩著,“你以為縱橫家真會幫你?他們今早剛派人送來降書,說願意幫我擒殺苻登,隻求我滅了前秦後,分他們三州之地。”
林婉清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隻見假山旁的槐樹上,掛著縱橫家使者的屍體,屍體上插著數枚“透骨釘”,那是縱橫家“十字劍法”的慣用手法——劍出必帶釘,釘入三寸三分,專破護體罡氣。顯然,這使者是被自己人滅口的。
“還有你這些族人,”姚萇指了指林三叔,笑得越發陰狠,“昨夜你三叔偷偷摸摸去見我,說隻要我饒他兒子性命,就把你引進‘鎖魂陣’。你看,”他從袖中掏出一張血書,上麵歪歪扭扭寫著“願獻林婉清,求保小兒命”,字跡模糊,像是被淚水與血水浸泡過,“這亂世,親情、道義,都不如一條狗命值錢。”
林三叔臉色慘白,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身體不停地顫抖著。“少主,我是被逼的!他們抓了阿狗,用燒紅的烙鐵燙他的腳……”他的聲音帶著哭腔,充滿了無奈與絕望。
“閉嘴!”姚萇一腳將他踹翻,靴底踩在他斷了的胳膊上,隻聽“哢嚓”一聲,骨頭斷裂的聲音在夜空中格外清晰,林三叔發出一聲慘叫,疼得冷汗如雨下。“我就是要讓你看清楚,你拚死要保護的人,早就把你賣了!”
林婉清沒哭,也沒罵,隻是緩緩抬起頭,眼中的赤紅褪去,變得像結了冰的湖麵。她與慕容軒對視一眼,同時舉劍,“碎影劍”與“寒川劍”再次交擊,發出清脆的鳴響,“流風回雪劍法”的“風卷雪舞”已然使出!林婉清的劍如狂風呼嘯,招招搶攻,劍尖顫動間,幻化出無數虛影,讓人難辨虛實;慕容軒的劍似飛雪飄灑,式式防禦,劍身在身前劃出一個個圓弧,將攻來的兵器儘數擋開。兩劍一攻一守,一剛一柔,竟逼得周圍的羌族死衛連連後退,慘叫聲此起彼伏。
慕容軒運轉“參合神功”,內勁如江河奔湧,通過劍身在兩人之間流轉,讓林婉清的“急風驟雨”更添幾分霸道;林婉清則以“清風訣”調和他的剛猛,讓“慕容劍法”多了幾分靈動。兩人配合默契,劍光如流風回雪,瞬間斬殺了三名羌族死衛。可死衛人數太多,前仆後繼,悍不畏死,兩人漸漸被逼到假山旁,後背已抵住冰冷的石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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