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405年,漫天塵土飛揚,急促的馬蹄聲如鼓點般響徹。慕容軒與林婉清一左一右,緊緊護著慕容超,快馬加鞭朝著南燕國都城廣固城飛馳而去。
慕容軒深知,自己肩頭擔著千斤重擔,慕容超不僅是叔父慕容德如今唯一的希望,更是南燕國未來的曙光。
慕容德所建的燕國,乃是後世史學家認定的第四個慕容燕國。因其地處山東,位於前燕、後燕與西燕之南,故而得名南燕。
立國不過短短五載,憑借山東之地的豐饒與險要地勢,南燕在這亂世的驚濤駭浪中,艱難地站穩了腳跟。
廣固城作為都城,高大的城牆直插雲霄,似要與天比高。城內街道縱橫交錯,商鋪鱗次櫛比。即便身處這動蕩不安的亂世,百姓們依然懷揣著對生活的渴望,努力維持生計,為這座城增添了幾分難得的生機。
回溯當年,慕容德建立南燕國實在是形勢所迫。彼時,哥哥慕容垂在參合陂之戰後不久離世,北魏拓跋珪趁此良機,氣勢洶洶地攻打後燕。後燕國內,慕容家子弟卻為了爭權奪利自相殘殺,致使大片國土被北魏攻陷。
慕容德鎮守鄴城,孤立無援,城中糧草漸漸耗儘。雖城中將士拚死抵抗,無奈局勢已無力回天。慕容德滿心皆是無奈與不甘,卻隻能被迫帶兵向南撤往滑台。因部隊群?無首,擔心嘩變,在一眾忠心將領的擁護下,慕容德稱帝,建立南燕國。
經過慕容德五年的苦心經營,南燕國已宛如亂世中的一抹曙光,成為飽受戰火之苦的中原百姓的避難之所。
此時的慕容德,已至古稀之年,身形微微佝僂,歲月無情地在他臉上刻下了深深的溝壑。雖身為皇帝,可內心深處的傷痛卻如影隨形,時刻啃噬著他的靈魂。
慕容德常常憶起當年,苻堅在發動淝水之戰前,為製衡手下將領,竟將他與兄長慕容納的家屬全部扣留在張掖城。
淝水之戰後,慕容德一心追隨慕容垂起兵建立後燕,滿心期盼著家族複興,卻不想,這一決定,給留在張掖城的家人帶來了滅頂之災。慕容德和慕容納全家慘遭殺害,唯有慕容納身懷六甲的妻子段氏僥幸存活。
每當回想起這些,慕容德便忍不住緊閉雙眼,眉頭緊緊擰在一起,臉上滿是痛苦之色,仿佛又置身於那噩夢般的場景之中。
後來,段氏生下慕容超,母子二人在前秦與後秦的土地上,開啟了長達二十年的艱難求生之旅。
慕容德與慕容納年紀相仿,兄弟情誼深厚,這些年,他無時無刻不在苦苦尋覓哥哥的遺腹子。他隻知道兄長的遺腹子叫慕容超,為了找到他,慕容德曾派最親信的呼延平,帶著自己的金刀前去尋找,並千叮萬囑,若能找到慕容超,就把金刀交給他,以便日後以金刀為信物相認。為了慕容超的安全,慕容德還傳授呼延平金刀十八式,讓他見到慕容超後務必傳授。
然而,歲月流轉,呼延平卻如石沉大海,毫無音訊。慕容德不知,呼延平早已為保護慕容超而死。
如今,慕容德年事已高,身體每況愈下,家人儘失,隻剩他孤零零一人。皇位傳承的大事,如一塊巨石,沉甸甸地壓在他心頭,令他日夜難安,常常在深夜驚醒,望著空蕩蕩的宮殿,滿心皆是憂慮。
南燕初立之時,慕容德曾考慮將皇位傳於大哥的孩子慕容軒。
一次宮廷議事結束後,慕容德單獨留下慕容軒,目光中滿是期許,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軒兒,南燕剛剛建立,百廢待興,我已垂垂老矣,力不從心。你武藝高強,智謀過人,在家族中威望頗高,這皇位,我想交付於你,由你帶領慕容氏再創輝煌。”
慕容軒聽後,先是一愣,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即趕忙跪地,一臉誠懇,急切地說道:“叔父,您對侄兒的信任與厚愛,侄兒銘記於心。但如今亂世紛爭,侄兒誌不在皇位,更願以江湖之身,為南燕效力,為家族排憂解難。還望叔父收回成命。”
慕容德看著慕容軒,眼中滿是無奈與惋惜,長歎一聲,緩緩搖了搖頭,說道:“罷了,軒兒既有此誌,我也不便強求。隻是這皇位傳承,到底該如何是好啊……”說罷,他轉身背手,望向窗外,眼神中滿是迷茫與憂慮。
慕容軒看著叔父落寞的背影,心中一陣愧疚。這些年來,他時常想起叔父當時的神情,自責自己的拒絕讓叔父為難。
此次,他和林婉清曆經千辛萬苦找到慕容超並帶回南燕,就是希望能彌補當年的遺憾,為叔父解決這樁心頭大事。
就在慕容德為皇位傳承愁眉不展,整日唉聲歎氣之時,慕容軒與林婉清帶著慕容超來到了南燕。
下人匆匆來報,慕容德正在書房沉思,聽聞此消息,他先是一愣,隨即激動得雙手微微顫抖,手中的茶杯險些掉落。他猛地站起身來,連鞋子都顧不得穿好,腳步有些蹣跚卻又迫不及待地往殿外走去。
見到慕容超的那一刻,慕容德眼中瞬間湧起淚花,滿是慈愛與欣慰,他快步向前,雙手緊緊握住慕容超的雙臂,聲音顫抖地喃喃道:“超兒,真的是你嗎?這些年,你受苦了……”說著,他上下打量著慕容超,眼中滿是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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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超看著眼前這位年邁卻眼神熾熱的老人,心中一陣酸楚,眼眶也紅了,輕聲說道:“叔父,超兒回來了。”
然而,慕容超的身份卻在宮廷中掀起了驚濤駭浪。
一些大臣對消失了20年的慕容超突然現身,滿心狐疑,覺得其身份著實可疑。而那些本就覬覦南燕國繼承人之位的慕容世家子弟,更是視慕容超的到來為眼中釘,肉中刺,認為他斷了自己競爭太子的念想。
朝堂之上,氣氛壓抑得如同暴風雨前夕,烏雲密布,令人窒息。一位大臣率先站出,神色嚴肅,拱手對著慕容德說道:“陛下,這慕容超自出生到成長,皆無慕容世家之人見證,其身份實在疑點重重,還望陛下明察啊!”
緊接著,幾位與慕容德血緣較近的慕容世家子弟也紛紛附和,言辭急切:“是啊,陛下,此事關乎我南燕國的國祚,非同小可,絕不可輕信!切莫讓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江山,落入外人之手。”
慕容德眉頭緊鎖,心中焦急如焚,可臉上仍強壓著怒火。他目光如炬,掃視了一眼群臣,沉聲道:“諸位愛卿,朕堅信超兒的身份。隻是如今大家心存疑慮,超兒,你可有法子自證?”說罷,他憂慮地看向慕容超。
慕容超神色鎮定自若,向前邁一步,恭敬說道:“叔父,侄兒深知大家的疑慮。侄兒雖無旁人見證身世,但確有一物可證。”言罷,他緩緩從懷中拿出一把金刀。
慕容德一眼認出,頓時老淚縱橫,雙手顫抖著接過金刀,聲音發顫:“這……這正是朕當年的金刀啊!超兒,真的是你……”
可群臣依舊不依不饒,一位武將高聲嚷道:“一把金刀,豈能證明身份?說不定是你偷來的!”
慕容超微微皺眉,眼神瞬間堅定如鐵:“且慢,我還有憑證。我的妻子呼延氏,便是當年叔父派去營救我的呼延平之女。若我身份有假,呼延平怎會將女兒許配給我?”
然而,大臣們並不買賬,有人立刻反駁:“哼,如今呼延氏並不在廣固城,這憑證如何能證實?分明是你胡編亂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