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村村口的老槐樹下,幾個村民正蹲在石碾旁嘮嗑。
個戴著草帽的外地人掏出煙袋,啪嗒啪嗒就抽了起來。
“老哥幾個,今年這雨水可真夠意思。”外地人眯著眼吐出一口煙圈。
“瞧這麥穗沉的,一畝地少說能多打三鬥。”
“可不是嗎!”
“自打這獨立團來了以後,連老天爺都開眼了,前兒個他們還幫咱修了水渠,要不東頭那二十畝早旱死了。”
外地人眼睛一亮,裝作不經意地問:“這八路軍可真夠勤快的,住得離村子遠不?彆耽誤他們操練。”
“不遠不遠,就在後山坳裡那片林子裡。”李嬸搶答說道。
“人家紀律可嚴了,從不進村擾民,連借個水瓢都打欠條。”
“這麼規矩!?”外地人露出驚訝的表情。
“那他們平常都吃啥?總得有人送糧吧?”
張大爺磕了磕煙灰:“後生你這就不懂了,人家自己開荒種菜,隔三差五還幫咱乾農活換點粗糧,前兒個二愣子家收麥,人家一個班的小夥子二話不說就來幫忙,連口水都不肯喝。”
外地人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又遞上一輪煙:“這麼些人住在山裡,柴火夠燒不?”
“夠!咋不夠!”
“聽說他們挖了好些個大地窖,存的柴火夠過兩個冬的。”
“不過具體在哪兒咱可不知道,人家不讓打聽這個。”
外地人眼中閃過一絲精光,隨即又恢複憨厚模樣:“那是那是,軍事機密嘛。”
“對了,他們平常都啥時候出來活動?”
李嬸聞言,突然警覺起來:“你問這個乾啥?”
那外地人卻不慌不忙:“嗨,這不是想避開他們操練的時間嘛。”
“咱莊稼人膽小,聽見槍響就腿軟。”
張大爺哈哈大笑:“放心吧!人家練槍都往山溝裡去,從不驚擾百姓。”
“要說時間嘛......這會兒該是換崗的時候了,你聽......”
遠處隱約傳來整齊的腳步聲,外地人順著聲音望去,隻見一隊八路軍戰士正沿著山間小路巡邏。
“得,該回家做飯了!”外地人拍拍屁股站起來,臨走前又回頭看了眼後山的方向,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
接連幾天,這個自稱老王的外地人總在楊村附近轉悠。
早晨幫張大爺挑水,晌午陪李嬸納鞋底,傍晚又跟王老漢下棋。
村民們漸漸習慣了這位隔壁村老王家的勤快後生,誰也沒多想過他為何總愛打聽獨立團的事。
這天清晨,紅心a照例蹲在村口磨刀石旁,有一搭沒一搭地跟路過的村民嘮嗑。
忽然,他眼角瞥見山路上晃過一道人影。
那是個精瘦的漢子,穿著普通莊稼人的粗布衣裳,但走路的姿勢卻帶著軍人特有的利落。
紅心a的瞳孔微微收縮,他裝作係鞋帶,悄悄觀察那人。
雖然打扮尋常,但腳上的布鞋幾乎沒沾泥,說明不是從田裡來的。
右手虎口有層薄繭,是常年握槍的痕跡。
最可疑的是他總不自覺地向後山方向張望,像是在確認什麼。
“老哥,借個火。”紅心a攔住路過的村民,借點煙的功夫,那人已經走出百十步遠。
他不動聲色地跟了上去,始終保持二十多米的距離。
那漢子先是去了村東頭的老井,卻隻打了半桶水就放下。
接著拐進供銷社,紅心a透過窗縫看見他正跟掌櫃比劃著什麼,掌櫃搖頭,兩人似乎爭執了幾句。
最後漢子匆匆買了包煙就出來了,徑直朝村外走去。
紅心a閃身躲進草垛,看著漢子走到村外三裡的岔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