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嘎!”
寺內壽一將電報狠狠拍在紅木辦公桌上,震得茶杯裡的茶水都濺了出來。
他那張布滿皺紋的臉此刻漲得通紅,太陽穴上的青筋暴起。
“閻錫山這個老狐狸!城我也讓了,戲我也陪他演了!現在拿著我讓出去的七座縣城,反過來撕毀協議?”
司令官辦公室的玻璃窗被震得嗡嗡作響。
總參謀長岡部直三郎陰沉著臉,如同一潭死水。
他輕輕扶了扶眼鏡,鏡片後的眼睛閃爍著精明的光芒。
幾個參謀站在門外,大氣都不敢出。
岡部緩緩開口,語氣冰冷。
“司令官閣下,根據我們對閻錫山的了解,此人最重信譽,絕不會做出如此背信棄義之事。”
寺內猛地轉過身,軍刀在地板上劃出一道刺耳的聲響:“那你的意思是?”
岡部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麵,“或許......是晉綏軍內部出了問題。”
他走到華北地區作戰地圖前,指著李村一帶:“358團團長楚雲飛,此人一向主張積極抗日,如果是他擅自行動......”
寺內的瞳孔驟然收縮,他想起情報部門送來的檔案:楚雲飛,黃埔五期,是晉綏軍中少有的精英指戰員。
“一個小小的團長,也敢破壞皇軍的大計?”
窗外,太原的夜色漸深。
遠處傳來憲兵隊巡邏的腳步聲,更顯得司令部內的氣氛凝重如鐵。
岡部繼續分析道:“閻錫山深諳中庸之道,他既不想得罪重慶政府,也不願與我們徹底翻臉。”
“這次事件,很可能是楚雲飛自作主張。”
他頓了頓,繼續道:“當務之急,是向閻錫山施壓,讓他給我們一個交代。”
寺內走到窗前,望著漆黑的夜空。
他的思緒飄到了更遠的地方,八路軍發動了百團大戰,二十餘萬人同時出動。
扒鐵路,拔碉堡......
以及秦軍源源不斷的物資支援,還有那些出現在戰場上的新式武器......
這一切,都像是一場精心策劃的圍獵。
“秦軍......他們的後勤究竟是怎麼支撐的?難道......”
一個可怕的念頭閃過他的腦海:莫非支那人已經建立了完整的軍工體係?
寺內猛地搖頭,妄圖將這種不可能的念頭搖出腦袋。
“不可能!支那的工業基礎薄弱,怎麼可能......”
但戰場上傳來的情報不會說謊,秦軍的彈藥仿佛打不完,八路軍的裝備一夜之間煥然一新。
寺內感到一陣窒息,仿佛看到一頭沉睡的東方巨龍正在蘇醒。
“司令官閣下?”岡部的聲音將他拉回現實。
寺內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就按你說的辦。立即給閻錫山發電報,措辭要嚴厲,但留有餘地。”
他走回辦公桌前,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軍刀柄:“記住,現在的局勢,我們不能再多一個敵人了。”
“嗨!我這就去辦。”
當岡部的腳步聲消失在走廊儘頭,寺內頹然坐進扶手椅中。
而千裡之外的秋林鎮中,閻老西得拿到了那張電報。
“長官,日本人那邊......咱們該怎麼回複?”親信小心翼翼地開口。
閻老西沒有立即回答,他緩緩轉過身,手指摩梭著那隻茶杯。
杯中的龍井已經涼了,茶葉沉在杯底,像是一團解不開的心事。
“先給日本人回電,就說我們正在調查此事,但撕毀協議絕非我們所願所為,這其中必有誤會。”
閻錫山終於開口,聲音低沉。
親信點頭,正要轉身離去,卻被閻錫山叫住。
“等一下!”
親信的腳步戛然而止,他看見閻錫山的眉頭緊鎖,眼中閃爍著複雜的光芒。
“給楚雲飛發報,命令他立即撤出戰鬥,同時......”
他頓了頓,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
“解除他的團長職務,限三日內來司令部述職。”
親信的瞳孔微微收縮,這個處分,比想象中要嚴厲得多。
“長官,這......”
“執行命令!”閻老西的聲音突然變得冷硬,不容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