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冷風卷著枯葉掠過冷宮斑駁的宮牆,馮蓮兒蜷縮在發黴的被褥裡,望著漏雨的屋頂發怔。曾經鑲嵌著南海珍珠的護甲早已不知去向,指甲縫裡還沾著昨日打掃庭院時的泥垢。門外傳來侍衛換崗的腳步聲,驚飛了梁上棲息的寒鴉。
三日前早朝,禦史大夫將一疊彈劾奏折重重拍在金鑾殿上,紙張裡夾著她兄長私通敵國的密信。龍椅上的皇帝臉色灰白,指節捏得扶手咯咯作響。馮蓮兒被拖出椒房殿時,瞥見父親被鐵鏈鎖住的模樣——那個曾在她封妃時得意洋洋的男人,此刻正對著監斬官磕頭求饒,白發沾滿泥漿。
"妖妃禍國!"刑場四周的百姓高舉菜葉,唾沫混著枯葉砸在囚車上。馮蓮兒忽然想起初入宮時,父親握著她的手說"咱家要出鳳凰了",而母親連夜繡的嫁衣上,金線繡的鳳凰栩栩如生。如今刑場的寒風中,她脖頸間的素白綢帶正隨風輕揚,恍惚又回到選秀那日,皇上眼中那抹驚豔的光。
劊子手的大刀落下時,京都突然下起了暴雨。雨水衝刷著血跡斑斑的刑台,也模糊了城牆上新貼的安民告示。三個月後,新帝登基,一紙詔書將前朝覆滅歸咎於"紅顏亂政"。茶館的說書人敲著醒木,唾沫橫飛地講述妖妃馮蓮兒如何媚惑君王、禍亂朝綱,台下聽眾或唏噓或怒罵,唯有角落裡白發老嫗喃喃自語:"當年選秀,她不過是個十五歲的丫頭......"
而在被戰火焚毀的椒房殿廢墟中,半塊殘損的銅鏡靜靜躺著,鏡麵映著荒草萋萋,再也照不見那傾國傾城的容顏。
暴雨如注的深夜,馮蓮兒被脖頸處的灼痛驚醒。老式座鐘的銅擺卡在三點十七分,玻璃罩裡的飛蛾瘋狂撞擊,翅膀上的磷粉在閃電中劃出詭異的軌跡。她顫抖著打開手機電筒,白光照見鏡中倒影——後頸處不知何時浮現出淡粉色的蝶形胎記,正隨著心跳微微發燙。
考古係實驗室的紫外線燈下,七塊北齊古鏡殘片泛著幽藍熒光。作為交換生的馮蓮兒戴著白手套,指尖剛觸到刻有纏枝紋的鏡麵,前世記憶如潮水湧入腦海:玉體橫陳的奢靡夜宴、金鑾殿上百官的驚惶神色、還有那把將她勒向死亡的金絲絞索。"這是...玉體橫陳鏡!"她踉蹌後退,打翻的酒精燈瞬間點燃實驗報告。
在火舌吞噬意識的刹那,馮蓮兒墜入一片猩紅。再睜眼時,自己正跪坐在雕花銅鏡前,茜色襦裙上金線繡著的並蒂蓮栩栩如生。殿外傳來尖細的嗓音:"馮氏小憐,姿容昳麗,特封淑妃——"掌心傳來刺骨寒意,前世被玉飾劃出的傷痕正在浮現。
"娘娘,該去給斛律皇後請安了。"宮女綠萼的聲音讓馮蓮兒渾身僵硬。她記得這個總低著頭的宮女,前世正是她在禦膳中下毒,導致斛律皇後早產血崩。馮蓮兒輕撫鬢邊銀步搖,針尖在袖中折射出冷光:"聽說禦花園的夜合花開了,陪本宮去折些來。"指尖運力,綠萼的腕骨發出細微的脆響。
子夜的昭陽殿,馮蓮兒望著銅鏡中逐漸扭曲的倒影。鏡麵深處,斛律皇後慘白的臉浮現出來:"你逃不掉的..."虛影發出淒厲的笑聲,與前世刑場上的哀鳴如出一轍。她抄起青銅奩砸向鏡麵,碎片飛濺間,鏡中竟映出皇帝高緯握著她的手寫下"亡國"二字的畫麵。
次日早朝,馮蓮兒站在珠簾後,看著斛律光將軍被拖出大殿的身影冷笑。前世她用美人計離間君臣,導致北齊失去最後的屏障。這一世,她要讓曆史重演——但這次,她要做執棋者而非棋子。當高緯轉身將她攬入懷中時,馮蓮兒瞥見他眼底閃過的冷芒,與前世賜死她時的眼神分毫不差。
三更梆子聲驚飛寒鴉,馮蓮兒獨自來到冷宮遺址。月光下,荒草間散落著無數銅鏡殘片,每一塊都映出不同時空的自己。懷中的古鏡殘片突然發燙,一個空靈的聲音在她腦海響起:"毀掉所有鏡子,方能斬斷輪回。"她握緊碎片,鮮血順著指縫滴落在"玉體橫陳"的銘文上,遠處傳來的馬蹄聲,正是北周軍隊破城的前兆。
邙山之巔,朔風卷著雪粒打在斷戟殘甲上。馮蓮兒攥著染血的金錯刀,刀刃抵在蘭陵王咽喉處,他銀白的甲胄已被箭矢洞穿多處)
馮蓮兒聲音發顫):高長恭!當年你在金墉城下救我時,可曾想過有今日?那支《蘭陵入陣曲》,原是催命符!
蘭陵王垂眸避開她瘋癲的眼神):淑妃娘娘該明白,我從未回應過你的情意。
馮蓮兒突然尖笑,刀身壓得更近):情意?你在邙山戰場上縱馬殺敵的英姿,早刻進我骨子裡!可你為何連看我一眼都不肯?指甲深深掐進他肩甲)皇後賜我鴆酒時,你明明有機會救我!
蘭陵王喉結滾動):臣恪守君臣本分。娘娘身為北齊寵妃,不該......
馮蓮兒打斷他,指甲滲出鮮血):本分?你拒娶鄭妃,卻在城破之日拚死護她周全!突然鬆開刀,扯下頸間的金絲絞索)這根絞索,本該勒死皇後的!我把它留到現在,就是想問問——將絞索纏上他脖頸,聲音淒厲)我哪點比不上那個病弱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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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陵王猛地抓住她手腕,卻不敢用力):娘娘!陛下昏聵,北齊將亡,你何苦......
馮蓮兒癲狂大笑,睫毛上凝著冰霜):好個"陛下昏聵"!你明知我為你毒殺斛律光,默許我離間高儼兄弟!現在說這些,不覺得晚了嗎?突然貼近他耳畔,氣息滾燙)隻要你開口,我立刻舉烽火召十萬大軍!你我聯手,定能......
蘭陵王驟然推開她,踉蹌後退半步):住口!你我之間,從無共謀!握劍的手在顫抖)當年救你,不過是見不得婦孺受戮!
馮蓮兒僵在原地,眼中血色漸濃):原來如此......緩緩拾起地上的刀,刀尖指向天際的冷月)高長恭,你既負我,就彆怪我......
遠處傳來北周軍隊的號角聲,馮蓮兒突然將刀刺向自己心口,血花濺在蘭陵王慘白的臉上)
馮蓮兒嘴角溢出鮮血,卻在笑):下輩子......我要你......先愛上我......
身軀重重倒下,手中的絞索纏上蘭陵王腳踝,如同冤魂的鎖鏈)
蘭陵王看著馮蓮兒倒在血泊之中,手中的長劍“當啷”落地。他單膝跪地,想要伸手觸碰馮蓮兒的麵龐,卻在半空停住。呼嘯的朔風卷著她發間的金步搖,叮當作響,仿佛前世今生的無數個日夜在耳畔回響。
北周的軍隊已如潮水般湧上山巔,馬蹄聲震得地麵都在顫抖。副將策馬趕來,焦急喊道:“將軍!敵軍已至,快走!”蘭陵王最後深深看了馮蓮兒一眼,起身提劍,翻身上馬,消失在漫天風雪之中。
時光流轉,千年之後。現代都市的一家古董店內,玻璃櫃裡靜靜擺放著一麵鏽跡斑斑的銅鏡。鏡麵模糊,卻隱約能看見斑駁的纏枝紋路。
林小蓮,一個普通的白領,在路過這家店時,腳步突然不受控製地停了下來。她的目光死死盯著那麵銅鏡,心跳陡然加快,脖頸後的蝶形胎記又開始發燙。她鬼使神差地走進店內,買下了這麵銅鏡。
回到家中,林小蓮將銅鏡放在梳妝台上。當她打開台燈的瞬間,銅鏡表麵泛起一層詭異的幽光。她的意識瞬間被吸入鏡麵,再次睜開眼,發現自己又回到了北齊的皇宮。
這次,她不再是馮蓮兒,而是一個剛入宮的小宮女。她驚慌失措地看著熟悉又陌生的宮殿,直到在長廊轉角處,遇見了那個令她刻骨銘心的身影——蘭陵王。
此時的蘭陵王依舊身著銀甲,身姿挺拔。林小蓮看著他一步步走近,喉嚨發緊。
蘭陵王目光掃過她,微微皺眉):你為何在此處徘徊?
林小蓮聲音顫抖):將軍......我......突然鼓起勇氣)將軍可曾記得,邙山之上,有個女子......
蘭陵王神色一凜,眼神中閃過一絲痛苦):你怎會知曉?
林小蓮急切道):我......我夢見過!將軍,那女子並非生來邪惡,她隻是......隻是愛得太癡狂!若有機會重來,她定不會再如此。
蘭陵王沉默良久,遙望遠方):有些事,早已注定。縱使重來,又能改變什麼?當年她若能放下執念,或許......
林小蓮激動地抓住他的衣袖):能改變!一定能!將軍,若您能對她多一分關心,多一分理解,也許一切都會不同。
蘭陵王看著她執著的眼神,心中泛起莫名的漣漪):你這宮女,倒有趣。不過,人無法改變既定的命運。
林小蓮堅定道):不!命運是可以改變的!將軍,求您給她一個機會,也給自己一個機會!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原來是皇帝派人來宣蘭陵王覲見。蘭陵王深深看了林小蓮一眼,轉身離去。
林小蓮知道,改變命運的機會就在眼前。她開始暗中觀察馮蓮兒的一舉一動,試圖在關鍵節點改變她的選擇。當馮蓮兒準備用美人計離間斛律光和皇帝時,林小蓮搶先一步,將消息透露給了斛律光。
斛律光得知消息後,立刻進宮向皇帝稟明一切。皇帝雖然生性多疑,但在確鑿的證據麵前,也開始對馮蓮兒產生懷疑。
馮蓮兒察覺到事情有變,心中又驚又怒。她派人四處打聽,最終查到了林小蓮頭上。
馮蓮兒眼神陰鷙,掐住林小蓮的脖子):你這賤人!為何壞我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