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摸索著,試圖站起來。必須找到光源,必須探明這裡的環境,必須找到能用的東西。
這是末世生存的第一法則。
然而,劉若欣沒有回應她。
小女孩就跪坐在那堆龐大的鋼鐵殘骸旁邊,伸出顫抖的小手,卻又不敢觸碰。
那上麵,扭曲的金屬還帶著駭人的高溫,燒焦的血肉散發著焦糊的氣味,混合著銀色血液和黑色機油的液體,正從斷裂的管線和肢體處,緩緩滲出,在地上積成一小灘黏膩的、詭異的液體。
他……死了嗎?
像一台耗儘了能源,徹底報廢的機器。
這個念頭,讓劉若欣的心臟像是被一隻冰冷的手攥住,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哥哥……”她無意識地呢喃著,淚水無聲地滑落。
趙雨荷沒有再催促她,她知道,這種時候任何安慰都是蒼白的。她咬著牙,忍著痛,扶著牆壁,開始在黑暗中一點點地摸索。
幸運的是,這裡確實是應急中心。
沒過多久,她的手就觸碰到了牆壁上一個熟悉的凸起——消防應急箱。
她用力砸開玻璃,從裡麵摸出了一支大功率的應急手電筒和一套簡易的急救包。
“哢噠。”
一束明亮的光柱,瞬間撕裂了黑暗,也照亮了這片空間的景象。
這裡是一個巨大的車庫,停放著幾輛蒙著厚厚灰塵的重型消防車和工程車。四周的牆壁上掛著各種工具,角落裡堆放著一些密封的物資箱。
光是存在的。
物資,可能也是存在的。
但趙雨荷的心,卻在看清了光柱儘頭那具“殘骸”後,沉入了穀底。
太慘了。
那已經不能用“傷”來形容了。
他的身體,就像是被數枚炸彈從內部引爆後,又強行拚接起來的一樣。左腿從膝蓋處徹底斷裂,露出的不是骨骼,而是燒得焦黑的複雜線路和液壓杆。胸腔處有一個巨大的凹陷,那顆作為核心的“鋼鐵心臟”已經停止了搏動,黯淡無光。
最致命的,是他那雙眼睛。
那兩團曾經燃燒著、代表著他意誌和生命的銀色光焰,徹底熄滅了,隻剩下兩個深不見底的、空洞的窟窿。
趙雨荷學過一些基礎的戰場急救,她知道,對任何生命體而言,大腦和心臟,都是絕對的要害。
韓東晟的心臟停了,代表他意誌的“火焰”也滅了。
他……真的已經死了。
趙雨荷走過去,蹲下身,輕輕拍了拍劉若欣的肩膀:“若欣,彆看了……他已經……”
她想說“他已經解脫了”,但這句話太殘忍,她說不出口。
“不……”劉若欣固執地搖著頭,淚水糊了滿臉,“他沒死……他答應過我,不會丟下我的……”
“我們得想辦法離開這裡,外麵的喪屍不知道什麼時候會闖進來。”趙雨荷強迫自己變得理智和冷酷,“留在這裡,我們都會死。”
她試圖拉起劉若欣,但小女孩卻甩開了她的手。
劉若欣不相信。
她不相信那個一次又一次保護了自己,那個為了她們能活下去而把自己變成這副鬼樣子的哥哥,會就這麼無聲無息地死掉。
她看著那具冰冷、殘破的軀體,心中湧起的不是恐懼,而是巨大的、幾乎要將她淹沒的悲傷和不甘。
她顫抖著,伸出雙手,輕輕地,覆上了他胸腔那個巨大的凹陷處,覆上了那顆已經停止跳動的、冰冷的鋼鐵心臟。
“你騙人……”
“你是個大騙子……”
她泣不成聲,把臉埋在他冰冷的金屬身軀上,將所有的委屈、所有的恐懼、所有的不舍,都通過掌心,毫無保留地傾訴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