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隻是清了清乾澀的喉嚨用一種儘可能顯得平和不帶任何威脅的語氣開口說道:
“裡麵的人能聽到嗎?”
“我……不是怪物。”
“我是一個……路過的幸存者。”
……
地下的防空洞裡。
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蜷縮在角落連呼吸都幾乎要停止。
剛才那個從外麵傳來的聲音讓他們本就繃緊到極限的神經瞬間被恐懼按住。
是陷阱嗎?
是那些怪物學會了新的捕獵的伎倆?
那個之前昏倒在電台旁的女人此刻已經醒了過來。她死死地將自己那個奄奄一息的孩子抱在懷裡用自己的身體作為孩子最後的盾牌。
一個滿臉胡茬的中年男人手裡緊緊地攥著一根磨尖了的鋼管。
他是這個小團體的首領。
他看著那個被堵得嚴嚴實實的唯一的出口臉上的表情在絕望和一絲微不可察的希冀之間瘋狂的搖擺。
“……不要……出聲……”他用氣音對著所有人發出了警告。
然而。
蒼狼的聲音再一次從外麵傳了進來。
這一次他的聲音裡帶上了一絲刻意的疲憊和虛弱。
“我……我的同伴受傷了……我們急需藥品……”
“我們有食物有乾淨的水……我們可以交換……”
食物。
水。
這兩個詞像兩把燒紅的烙鐵狠狠地烙在了每一個幸存者的心上。
他們的喉嚨不受控製地蠕動了一下。
那個小首領的眼神劇烈地掙紮著。
他知道這很可能是個陷阱。
末世裡最可怕的從來不隻是怪物。
還有人心。
但……
他看了一眼懷裡那個因為饑餓連哭的力氣都沒有了的小男孩。
看了一眼周圍那些眼神已經開始渙散的同伴。
他們已經沒有選擇了。
再這樣下去不出三天這裡就會變成一座所有人都活活餓死的墳墓。
賭一把。
用他們所有人的命去賭外麵那個人話裡的真實性。
他深吸一口氣用儘全身的力氣和同伴一起緩緩地推開了那塊封住他們世界的水泥板。
一線久違的昏暗的光照了進來。
也照亮了站在門口的蒼狼那張麻木的臉。
以及他身後那片如同地獄繪卷般的怪物雕塑的海洋。
還有天空中那輪不祥的紫色的邪月。
當那扇沉重的水泥板被推開時。
防空洞內外的兩撥人都愣住了。
裡麵的幸存者們被門口那地獄般的景象嚇得魂飛魄散。
他們看到了蒼狼。
也看到了他身後那數以萬計的保持著攻擊姿態卻一動不動的活著的怪物雕塑。
那是一種超越了他們理解範疇的詭異和恐怖。
他們的身體開始不受控製地劇烈顫抖。
他們以為自己隻是在賭一個陷阱。
卻沒想到自己一腳踏進了一個神魔的角鬥場。
而蒼狼也愣住了。
他看著從黑暗中緩緩走出來的那個衣衫襤褸手裡緊握著鋼管的男人。
看著他身後那些麵黃肌瘦眼神裡充滿了恐懼卻又帶著一絲求生渴望的幸存者。
他仿佛看到了過去的自己。
看到了當初在鷹巢基地城牆上麵對那從天而降的紅色魔神時那個卑微弱小卻又抱有一絲不切實際幻想的周振邦。
何其相似。
何其可悲。
那個幸存者的首領嘴唇哆嗦著他想說些什麼但他的目光已經被天空中的那輪紫色邪月徹底吸住。
那股僅僅是懸浮在那裡就足以讓靈魂都為之凍結的龐大的威壓。
讓他瞬間明白。
他們這些掙紮求生的螻蟻無意中闖入了一場神明的狩獵。
而他們連成為獵物的資格都沒有。
“噗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