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辰心裡清楚,阮父阮母的這道坎,是怕他給不了優優他們認定的安穩。是藏在他緝毒警的過去裡,藏在單手的不便裡,更藏在門不當戶不對的現實裡。
他得把這冰一層一層鑿開。最鋒利的鑿子,該先對準最紮眼的“過去”。
他約了羅懷安在老地方喝酒。還是那家藏在巷尾的小酒館包房裡,木桌上的劃痕都帶著當年他離開的記憶。
“你小子,終於肯回來了。”羅懷安端起酒杯,眼裡的紅血絲混著欣慰,“回來就好,雲城的酒,總比邊境的馬奶酒順口。”
周辰仰頭灌了半杯,酒液燙得喉嚨發緊,才開口:“羅局,我想跟過去做個了斷。”
羅懷安的酒杯頓在半空:“嗯?”
“把我從警的底兒全抹了。”他指尖攥著酒杯,指節泛白,“我知道難。當年臥底用的周忍,我總怕哪天真被人扒出來。以前我孑然一身,刀山火海都敢闖,可現在……”
他喉結滾了滾,聲音低了八度,“有了優優,我怕。怕那些藏在暗處的槍子,怕那些沒了結的仇家,哪怕隻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我都不敢賭。”
“我想改名換姓,改年齡。”他抬眼,眼眶泛紅卻眼神執拗。
“不是要做縮頭烏龜,是想給她一個能踏踏實實地睡覺、不用半夜驚醒的未來。羅局,我求您,幫我這一次。”
酒館的吊扇慢悠悠轉著,把陳年的酒香吹得漫了滿屋。
羅懷安盯著他看了很久,久到周辰以為他要拒絕,才聽見老局長歎了口氣。
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跟那年去臥底,拍著他說“注意安全”時一模一樣。
“你啊……”羅懷安的聲音裡裹著無奈,也裹著疼惜,“當年在毒窩裡都沒見你這麼慫過。”
周辰沒說話,隻是把剩下的半杯酒一飲而儘。酒辣得眼眶發燙,可心裡那點翻湧的酸楚,卻奇異地定了下來。
他知道,這話從羅懷安嘴裡說出來,就有了三分希望。
羅懷安歎氣,“市局有規定,臥底歸來可申請身份重構,可你想清楚了?這不是換個名字那麼簡單。”
他將手上的酒杯重重放在了桌上。
“改了名字,換了身份,你那些勳章、檔案,甚至十年臥底流過的血,就都會成了‘周辰’的遺物。
往後逢年過節,警隊的慰問名單上不會有你;你每個月領的殘退金,沒了。警隊的醫療補助,停了。將來老了病了,想憑著緝毒警的身份找組織?門兒都沒有了……
“不止這些。”羅懷安沒看他,盯著杯裡的酒,“你不再是警察,不是‘同誌’,更不是什麼‘英雄’。街上遇到以前的戰友,你得低頭繞著走;電視上播緝毒新聞,你連評論的資格都沒有。
將來跟你孩子提起來,你隻能說自己是個沒正經工作的‘自由職業者’——那些用命換來的經曆,連提都不能提。
還有老戰友聚會,你隻能躲得遠遠的。這輩子,你都得頂著個陌生人的殼子活。”
這話像冰錐,刺破了最後一點僥幸。周辰的右手不自覺地蜷起,傷疤在袖口下突突地跳——那道傷曾讓他在表彰大會上抬不起手,如今卻要連帶著它背後的意義,一起被碾碎。
他的聲音有點發飄,卻咬得很穩,“不是警察就不是警察,可骨頭裡的東西改不了——將來路上見人遇險,我照樣能衝上去。”
“我想清楚了。”他抬眼時,眼裡的紅血絲混著酒氣,卻比任何時候都清明,“羅局,周辰欠的債、立的功,我都記在心裡。但現在,我想先做能護著優優的人。”
“你啊……”老局長歎了口氣,把酒杯往他麵前推了推,“骨子裡那點熱,燒了這麼多年,還是沒涼。”
羅懷安盯著他看了半晌,端起酒杯跟他碰了下,脆響震得桌麵發顫:“行。我給你申請身份重構。”
那天的酒喝到後半夜,周辰走出酒館時,天開始下小雨。他摸了摸口袋裡的卡,裡麵有才到賬的殘退金,它不隻是一筆錢,而嵌著整整十年的光陰。
他忽然想起剛入警隊那年,老隊長說:“緝毒警的青春,要麼燒在火線上,要麼埋在檔案裡。”
當時他覺得這話特酷,現在才懂,那“埋”字裡藏著多少不得已。
從警察到無名之輩,要剜掉的不隻是身份,還有那點用傷痛撐起來的體麵。可比起前方有個姑娘在等他,這比什麼都實在。
“值。”他對著雨幕輕聲說,像在跟過去的自己告彆,又像在給未來的人許諾。
雨還沒停,周辰站在巷口的屋簷下,摸出手機翻到“安靖”的號碼。撥號時,手有點抖——這個決定太突然,他甚至沒打草稿。
“哥?這麼晚了咋還沒睡?”安靜的聲音帶著剛睡醒的迷糊。
周辰望著雨幕裡晃悠的車燈,喉結滾了滾:“小靖,哥想跟你商量個事。”
“你說,跟我不用客氣。”安靖的聲音一下子清醒了,“是不是優優那邊又出啥狀況了?”
周辰深吸一口氣,聲音壓得很低,“我想……把戶口遷到你們家,跟你姓安。”
電話那頭靜了兩秒,隨即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響動,像是安靜從床上彈了起來:“跟我姓安?你沒開玩笑吧?”
“沒開玩笑。”周辰靠在濕漉漉的牆麵上,雨水順著磚縫滲進來,打濕了後背。
“是為了優優?”她問,聲音裡沒了剛才的驚訝,反倒透著股了然的沉。
周辰“嗯”了一聲,雨水打在屋簷上的聲音淅淅瀝瀝,混著他的話音:“我怕過去的事牽連她。改了身份,斷了根,才能乾淨。”
“好,還有要我們做的嗎?”安靖問。
“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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