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睡下，暫時還好。”陸鳴野低聲道。
方誌敏推開病房門的動作極輕，看到安靖蒼白的睡顏時，手狠狠攥住了門把手。
這位素來雷厲風行的政委，喉結劇烈滾動著，半晌才艱澀開口：“上次見她這樣......還是三年前執行任務重傷回來的時候。”
那時執行一起解救人質，在爆炸的瞬間，這個傻丫頭用身體護住人質。醫護人員小心翼翼剪開防彈衣，每一寸剝離都帶下焦黑的皮肉。
他的目光掃過床頭的監護儀，紅色數字在黑暗中明明滅滅，像極了當年急救室外不停閃爍的警示燈。
傅硯辭將病曆夾遞給方誌敏，“二次創傷導致應激障礙全麵爆發，這次比第一次的都要嚴重。”
他頓了頓繼續說，“需要持續觀察七十二小時，防止出現急性抑鬱症狀。”
方誌敏走到窗邊，望著雨夜中若隱若現的醫院大樓。七年了，他想起安靖父親犧牲那天，也是這樣的雨夜。那時的女孩抱著烈士勳章渾身濕透，卻倔強地不肯掉一滴眼淚。
方誌敏哽咽低語道，“老安，對不起！”
許久，他緩緩地轉過身來，抬起手用力地抹了一把臉，憤懣地說道：“沒死在衝鋒陷陣的途中，如今倒好，在自家的地盤上，竟被自己人給欺壓了……”
陸鳴野見方誌敏那悲憤的樣說道：“方政委，您放心，我一定會為安靖討回公道！”
方誌敏看著陸鳴野突然笑了，笑聲裡裹著鐵鏽味的苦澀：“當年在前線，子彈擦著頭皮飛過去，我都沒怕過......現在難道我會連自己的兵都護不住麼。”
他拍了拍陸鳴野的肩膀，“你照顧好安靖就行，後麵的事情交給我來處理。正好借此次事件以儆效尤。此前地方上也存在一些侮辱英雄的情況，但要麼未予追究，要麼追究力度太輕，這次絕不能輕易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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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誌敏捏著病曆的指節泛白，“我要讓所有人知道，敢動我的兵，敢侮辱我的英雄，就是與整個軍法係統為敵！”
陸鳴野決然地說：“方政委，您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安靖。”
方誌敏盯著陸鳴野看了許久。突然開口問道。“你對安靖是認真的嗎？”
陸鳴野微微一愣，隨即眼神堅定地看著方誌敏，鄭重地說：“方政委，我對安靖是認真的，我願意用我的一切去保護她，照顧她，雖然我們認識的時間不長。但我很清楚自己的內心。”
一旁的傅硯辭聽到陸鳴野這樣說，垂在身側的手指驟然蜷起。
方誌敏點了點頭，“好，我希望你說到做到。安靖是個好姑娘，她值得被好好對待。”
他看了一眼病床上的安靖，聲音突然放柔，帶著長輩特有的感慨，“這孩子，從小就強。她父親犧牲後，她硬是咬著牙從新兵熬成了特種兵。”
陸鳴野靜靜的聽方誌敏說。心裡早已經軟成了一攤泥。
他轉身望向窗外的雨夜，語重心長的道，“小陸，我老戰友就這麼一個獨苗。這些年，她把自己裹得太緊了......表麵看著堅強，其實心裡全是傷。”
方誌敏頓了頓，神情特彆嚴肅，“你要是……敢傷她，我不管你什麼身份，我都不會放過你。你記住了。”
陸鳴野鄭重承諾：“方政委，您放心，我不會讓您失望。”
方誌敏看了他許久，最後隻說了一句，“照顧好她，天亮我再來。”
他轉身出病房時，走廊的光勾勒出他眼角的皺紋，他停住了腳步，“你要考慮好......能接住她墜落的每一次嗎？如果不能……現在退出她的世界我不怪你。”
陸鳴野的目光落在安靖臉上，他的聲音堅定如鐵：“我會把深淵都墊成她的路。”
方誌敏聽了這樣的回答，滿意地走了，傅硯辭深深的看了陸鳴野一眼，那眼神中蘊含著複雜的情緒，有不甘，有無奈，也有一絲釋然。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些什麼，但最終隻是化作一聲歎息，轉身離開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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