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城的夏天總帶著點黏膩的熱,周辰站在舸揚貿易公司的落地窗前,看著樓下川流不息的車河,手裡捏著剛簽好的季度報表。
三個月前,他還是個連“供應鏈”“利潤率”都搞不清的門外漢,此刻報表上的數字卻透著紮實——三個新簽的合作方,回款率100,連許清池都說“這小子是塊做生意的料”。
辦公桌上還放著本磨了角的筆記本,裡麵記滿了密密麻麻的注解:“歐美航線關稅政策”“生鮮冷鏈保鮮標準”“客戶王總愛喝普洱,下次帶茶拜訪”……
最末頁貼著張便利貼,是阮優優寫的:“我的辰叔太棒了,獎勵一個吻~”
他手指劃過那行字,眼底漾開笑意。
這三個月,周辰的日子過得像上了發條的鐘,卻總在固定的節點溫柔地停擺。
白天他泡在公司,跟著老業務員紮進悶熱的工廠盯流水線,蹲在倉庫裡核對貨單,連午飯都常是在貨車駕駛室裡啃個麵包對付。
供應鏈的事瑣碎又磨人,遇到客戶刁難,他耐著性子一點點磨,直到對方鬆口——從前在毒窩裡練出的韌性,如今全用在了談生意上。
安靖偶爾和陸鳴野過來看看,總笑話他“比當年抓毒販還拚”,他隻笑不說話,他知道,這不是在替誰守著公司,是在為自己和優優的將來,壘一塊能讓人踏實的基石。
但不管多晚,他總會準時在六點半前出現在家門口。阮優優迎上去時,總能看見他左手拎著沉甸甸的菜籃,買的全是她愛吃的菜。
進了廚房,他左手拿刀,土豆絲細得均勻;顛勺時手腕輕抖,鍋裡的番茄牛腩就打著旋兒翻湧,湯汁濺不到灶台上半滴。
優優總想幫忙,被他笑著按住:“乖,你彆動,我來就好。”
阮優優不依,從身後環住他的腰,臉頰貼在他後背蹭了蹭,聲音軟得發甜:“我就是想幫你嘛,不然多無聊。”
他被她蹭得沒辦法,“那你去拿個盤子來。”
“好嘞!”她像得了特赦,顛顛地跑去拿盤子,眼睛卻直勾勾盯著鍋裡咕嘟冒泡的牛腩。
等周辰把菜盛出來,她趁他轉身的空檔,飛快伸出手指捏了塊最大的,吹了吹就塞進嘴裡。
“唔……”肉香混著番茄的酸甜在舌尖炸開,她眼睛瞬間亮了,“辰叔,你也太厲害了!比我家阿姨做的還好吃!”
周辰回頭時,正看見她鼓著腮幫子,像隻偷吃東西的小鬆鼠,嘴角還沾著點湯汁。
他走過去,用指腹輕輕擦掉那點油光,笑的溫柔:“小心燙。”
“不燙不燙,太好吃了!”她又伸手想去捏,被他輕輕撥開手。用筷子給她夾了一塊。
“洗手去,馬上開飯。”
阮優優被哄得眉開眼笑,轉身就噔噔噔往衛生間跑。
周辰看著她的背影,低頭笑,心裡被愛填得滿滿的,暖得發脹。
他這輩子,前三十多年都在刀尖上走——毒窩裡的爾虞我詐,槍林彈雨裡的生死一瞬,戒斷的日夜煎熬,還有那些獨自一人在察隅看雪落的寂靜夜晚。
他以為自己的人生,大概就該是帶著一身疤,在某個沒人記得的角落慢慢生鏽。
可現在,左手握著的不再是槍,是鍋鏟;眼前的不再是黑暗,是暖黃的燈光;身後有個人,會纏著他撒嬌,會為他做的一碗牛腩歡呼雀躍。
這種瑣碎的、帶著煙火氣的安穩,是他從前都不敢奢望的模樣。
原來幸福可以這麼簡單,一屋兩人,三餐四季,她在鬨,他在笑。
等周辰上手了公司的事後,終於,他們踏上了雲城的航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