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華的手撫上妻子的臉龐,指尖描摹著她彎彎的眉毛、挺直的鼻梁、柔軟的嘴唇……每一個細節都與他記憶中的一模一樣,甚至能感受到她呼吸時噴在自己掌心的溫熱氣息。
“我舍不得你,舍不得孩子們……”陳雪兒的眼淚落在林小華臉上,滾燙得像是要在他皮膚上烙下印記,“但命運如此,我無能為力。我和爺爺會保佑你們的。”她的聲音哽咽了,“告訴孩子們,媽媽永遠愛他們。”
林小華緊緊抱住妻子,生怕一鬆手她就會消失。他能感覺到她的心跳,聞到她發間的香氣,這一切都真實得不像夢境。九年的婚姻生活如走馬燈般在腦海中閃回——他們第一次約會時的羞澀,婚禮上的誓言,還有無數個相擁而眠的夜晚……
“明天早晨九點整,縣人民醫院婦產科會有一個女孩出生。”陳雪兒深深看進他的眼睛,仿佛要將自己的靈魂烙印在他的瞳孔裡,“那就是轉世後的我。不過那時候我已經不記得你和孩子們了,但會對你有種說不清的熟悉感……”
公雞的第一聲啼叫從遠處傳來,和丈夫一夜纏綿的陳雪兒身體微微一顫。她急切地吻住林小華,那吻帶著絕望的深情,仿佛要把一生的愛意都傾注在這一刻。林小華回應著這個吻,嘗到了她淚水的鹹澀,也嘗到了記憶中熟悉的甜蜜。
“來生再見……”她的聲音開始飄忽,身體逐漸變得透明,像晨霧般慢慢消散。
當晨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灑進臥室時,林小華猛地坐起,身邊空無一人。但枕頭上殘留的茉莉花香、臉頰上未乾的淚痕和唇間殘留的溫度告訴他,那不是夢。他抬手看了看表,六點三十分,距離九點還有兩個半小時。
送孩子們上學時,林小華比平時更加沉默。他蹲下身,為林雲鬆整理好書包,小雪又幫兩個女兒紮好辮子,動作輕柔得像對待易碎的珍寶。
“爸爸,你怎麼了?”林宛月敏銳地察覺到父親的不同,小手摸上他的臉頰。
“沒事,寶貝。”林小華勉強擠出一個微笑,“爸爸今天要去辦點事,下午小雪阿姨會來接你們。”
目送孩子們走進校門後,林小華驅車直奔縣人民醫院。他的手表指針指向八點四十五分時,他已經站在婦產科外的走廊上,雙手不自覺地發抖,掌心全是冷汗。走廊上的電子鐘秒針一格一格地移動,每一下都像是敲在他的心上。
當時針與分針在數字12重合的瞬間,一聲清脆的嬰兒啼哭從產房傳出,讓他的心臟幾乎停跳。
“恭喜,是個漂亮的女孩!”護士的報喜聲從裡麵傳來,“體重3.2公斤,非常健康!”
林小華站在走廊上,雙腿發軟,不得不扶住牆壁才能站穩。半小時後,一位護士抱著繈褓中的嬰兒走出來,臉上帶著困惑:“這孩子一直哭,怎麼哄都不停,媽媽都急壞了。”
“我能試試嗎?”林小華上前一步,聲音因緊張而嘶啞,“我帶過三個孩子,有些經驗。”
護士猶豫了一下,看了看這個西裝革履卻滿眼血絲的男人,最終還是將嬰兒遞給了他。奇跡般地,嬰兒一進入林小華的臂彎就停止了哭泣,甚至還露出了一個可愛的笑容。林小華低頭看著那張紅撲撲的小臉,一種難以言喻的熟悉感湧上心頭。小家夥突然伸出小手,準確地抓住了他的嘴唇——那是陳雪兒生前最愛做的動作。
更讓林小華震驚的是,當他輕輕撥開嬰兒耳後的細軟頭發時,一個與陳雪兒一模一樣的蝴蝶形胎記赫然在目。他的手指顫抖著撫過那個胎記,淚水終於不受控製地落下。
“真是太神奇了!”一個戴著金絲眼鏡、氣質儒雅的中年男子走過來,臉上寫滿驚訝,“我是鄭誌軍,孩子的父親。您和孩子這麼有緣,不如做她的乾爹吧?”
林小華這才注意到這個自稱鄭誌軍的男人——他穿著考究的深灰色西裝,舉手投足間透著知識分子的氣質,言談舉止彬彬有禮卻又不失親和力。
“這是我的榮幸。”林小華微笑著點頭,從口袋裡掏出一個準備好的紅包遞給鄭誌軍。紅包裡除了一筆可觀的禮金,還有一張他手寫的祝福卡片。
兩人交換了電話號碼,林小華借口有事離開。在醫院門口時,他突然想起什麼——鄭誌軍,這不是省裡那所著名高校的校長嗎?他曾在新聞上看到過這位年輕有為的教育家。
春風拂過林小華的臉龐,帶著新生與希望的氣息。他抬頭望向湛藍的天空,嘴角微微上揚。從今以後,他會像愛護自己的孩子一樣愛護這個女孩,那個自己的妻子轉世的女孩。
因為愛,從來就不受時間和生死的限製。
那天晚上,林小華做了一個夢。夢中,已經長大的女孩站在大學校園的櫻花樹下,耳後的蝴蝶胎記在陽光下若隱若現。她轉身對他微笑,那笑容恍如隔世,又熟悉得令人心碎。
“我好像在哪裡見過你。”夢中的女孩這樣說。
而林小華微笑著輕聲回答:“也許是在另一個生命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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