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王原的血腥味尚未被連綿秋雨完全洗刷,焦黑的大地與暗紅的泥濘交織。
烏鴉成群地盤旋,發出聒噪,啄食著戰場遺留的殘骸。
大楚的軍旗在濕冷的空氣中獵獵作響,士兵們正有條不紊地執行著戰後清理。
一隊隊楚軍士兵,押解著扶桑降兵,集中到臨時圈起的巨大營地裡。
營地四周是高聳的柵欄和警戒的哨塔,大楚士卒的強弓勁弩泛著冷光。
營地裡人頭攢動,二十多萬降兵如同待宰的羔羊,恐懼交織在臉上,壓抑的啜泣不時在死寂中回蕩。
鎮國公吩咐留下幾個將領,安排俘虜看押和戰場清理,隨後帶著一眾將領以及親衛,策馬進入大垣城。
昔日扶桑西國重鎮,此刻街道冷清,門戶緊閉,隻有楚軍整齊的腳步聲在空曠的街道上回響。
吉川忠康的帥府,如今成了大楚的臨時指揮部。
府邸大堂中,鎮國公端坐主位,一眾將領分列兩旁。
隨軍書記官捧著厚厚的文牘彙報戰果:
“稟大帥,天王原一戰經初步清點:
扶桑軍被陣斬逾十萬級,俘虜二十一萬四千餘人,包括五名藩國守護大名,三十七名侍大將以上將領,斬殺大名薩摩島津義久、豐前大友氏、築前少貳氏等人,總大將吉川忠康及少數親隨逃脫。
我軍陣亡將士三千一百二十七人,重傷一千八百四十三人,輕傷四千二百餘人。
繳獲糧秣、軍械、旗幟無算,具體數目尚在清點。”
鎮國公閉目片刻,沉聲道:“將陣亡將士遺體務必妥善收斂,登記造冊,骨灰將來運回故土安葬,朝廷必有優撫。”
“重傷者集中醫護,務必全力救治,輕傷者好生休養,有功者論功行賞。”
鎮國公目光掃過眾將:“扶桑主力已被剿滅,餘下不過是各城零星守軍,不足為懼,當務之急是如何處置這二十餘萬降兵,迅速直搗京都!”
方南上前一步:“大帥,末將以為,降兵多為底層農兵足輕,飽受領主壓榨,對京都公卿貴族恨意深種,隻需稍加引導,便可化為我手中利刃。”
“具體如何操作?”鎮國公問道。
方南展開地圖:“我軍可分三路出擊:
左路由周勇將軍統領一萬精兵,配屬五萬降兵整編之協從營,沿北線掃蕩本州島西部長門、石見、出雲等諸城。
右路由陳震將軍統領一萬精兵,配屬五萬降兵協從營,沿南線掃蕩九州島殘餘及薩摩、大隅、土佐、伊予四島。
中路由大帥親率二萬多主力,統轄餘下十一萬餘降兵協從營,直取京都,沿途若遇抵抗,即以協從營為前鋒消耗之。”
方南頓了頓,提議道:“對這二十萬降兵,把昔日欺壓他們的領主、將領、武士送到他們麵前,在憶苦大會上點燃壓迫已久的怒火,斬斷降兵的退路,讓他們隻能死心塌地跟著我們,去推翻扶桑朝廷!”
鎮國公撫掌讚道:“妙!攻心為上!就依方南之計,各部抓緊休整三日,甄彆改造降兵,補充物資,三日後大軍齊發,直撲京都!”
接下來的三天,天王原俘虜營變成了一個巨大的改造熔爐。
楚軍士兵手持名冊,將俘虜按地域、所屬領主分開,大聲鼓勵著降兵。
“把平日作威作福,克扣你們糧餉,鞭打你們,侮辱你們妻女的領主、將領、武士揪出來,好好清算他們!”
起初是一大片的沉默和猶豫。
不久,一個瘦弱的農兵顫抖著指向一個被捆著的武士:“他…他搶過我家的米,還…還打傷了我父親…”
這下如同點燃了導火索。
“他!那個侍大將,強征我弟弟去打仗,我弟弟死了,連撫恤都不給!”
“那個收稅的武士逼得我賣掉了女兒!”
“那個領主下令燒了我們村子!”
……
指認聲此起彼伏,充滿了大部分降兵的血淚控訴。
被指認出來的領主、將領、武士們,有的臉色慘白,破口大罵,有的瑟瑟發抖試圖辯解,隨即被楚軍士兵粗暴的拖拽出來,集中關押起來。
兩天內天內,竟有數百名大小貴族、上千名武士被揪出。
最後一天,在俘虜營中央巨大的空地上,搭建起一個簡陋的木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