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結束,方南帶著一隊護衛,策馬在混亂不堪的京都街道上巡視。
一行人行至一處街區,一座規模宏大、寶相莊嚴的寺廟赫然出現在眼前。
這座寺廟隱隱傳來誦經聲,門口還有幾個探頭探腦的和尚,臉上並無懼色。
方南勒住馬,眉頭微蹙,記得帥府命令是驅趕所有扶桑人,怎麼還有和尚。
“去問問,負責此區域的協從營是乾什麼吃的,為何還有和尚滯留?”方南語氣轉冷。
護衛隊長很快帶回消息,臉色有些古怪:“稟將軍,屬下問過了,協從營的士卒……都不敢進去驅趕。”
“不敢?”方南挑眉。
“是,說是佛門清淨地,有佛祖庇佑。他們還說……在扶桑,上至天皇公卿,下至販夫走卒,無人不信佛。”
“協從營士卒說是軍隊再厲害也是凡人,豈敢冒犯神佛?會遭天譴報應的,協從營那些兵卒,大多出身貧苦,從小耳濡目染,對佛寺敬畏得很,不敢硬闖,隻在外麵守著。”
“嗬!”方南聞言氣極反笑“好一個佛門清淨地,好一個凡人不敢冒犯,這幫禿驢,死到臨頭,還活在夢裡,拿著虛無縹緲的神佛當護身符,真當自己是神仙了?看來這些和尚還沒清醒。”
“去調一隊協從營,跟我去會會這京都第一大寺!”
一隊約三千人的協從營士兵被調集過來,硬著頭皮跟上。
方南一馬當先,帶著護衛和數千協從營,將宏偉的東大寺山門圍得水泄不通。
沉重的寺門被轟然撞開!
“什麼人!?膽敢擅闖佛門清淨地!”
一聲帶著驚怒的蒼老喝問響起。
一位身披金線紫袈裟、手持九環錫杖的老僧在一群手持戒棍的和尚簇擁下,擋在了大雄寶殿前的廣場上。
方南按劍而立,目光直刺老和尚:“奉大楚鎮國公帥令,京都城內所有扶桑平民,即刻遷出,爾等僧人,亦在此列,限爾等一炷香內,收拾行囊,離開寺廟,否則,軍法從事!”
老和尚乃是大東寺明覺方丈,聞言臉色一變,隨即強作鎮定,雙手合十,高誦佛號:“阿彌陀佛!將軍此言差矣,貧僧等乃方外之人,侍奉我佛,誦經祈福,導人向善,護佑蒼生,與世無爭。”
“此乃佛門聖地,受萬民香火供奉,自有佛祖菩薩庇佑,將軍率兵甲之士,擅闖寶刹,驚擾我佛清淨,乃是大大不敬。”
“若再行驅趕僧眾,毀壞伽藍,恐招致無邊業報,禍及自身,累及子孫啊,望將軍三思,速速退去,莫要自誤!”
老和尚話音一落,不少協從營士兵臉上露出畏懼之色,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竊竊私語,眼神飄忽。
方南見狀,心中冷笑更甚,踏前一步,朗聲說道:
“好一個方外之人,好一個導人向善,護佑蒼生,老和尚口口聲聲佛理報應,本將軍今日就與你辯上一辯。”
“爾等寺廟占據良田千頃,不事生產,放貸盤剝,讓多少百姓賣兒鬻女,家破人亡,此乃‘善’乎?”
“爾等僧眾,成百上千,終日念著‘四大皆空’,卻錦衣玉食,腦滿腸肥,看看你!”
方南戟指明覺方丈那保養得紅光滿麵、肚腩微凸的身子。
“再看看你身後的這些和尚,哪一個不是肥頭大耳,油光滿麵,可曾見你們親手耕過一畝地,織過一匹布?此乃‘空’乎?”
“京都百姓流離失所,爾等可曾開倉放糧一粒米,可曾收容一個難民,你們緊閉寺門,隻顧著自己誦經,祈求佛祖保佑你們自己的富貴平安,此乃‘佑’乎?”
“當百姓遭災受苦,生病無錢醫治,餓殍遍野之時,你們的佛祖在哪裡?你們的‘菩薩’在哪裡?”
“你們除了坐在高高的佛堂上,享受著信眾的血汗供奉,說著些虛無縹緲的來世謊言,還做了什麼?!”
方南的每一句質問,都如同重錘,狠狠砸在在場所有協從營士兵的心上。
士兵們想起了家鄉寺廟的田產是如何兼並了自家的土地。
想起了父母為了還寺廟的高利貸是如何日夜操勞,最終累倒病榻。
想起了災荒年寺廟緊閉的大門和冷漠的嘴臉。
再看看眼前這些肥頭大耳、道貌岸然的和尚……一股被欺騙、被愚弄、被剝削的怒火,瞬間壓倒了那虛無的恐懼。
協從營士兵們的眼神變了,從畏懼變成了懷疑,從懷疑變成了憤怒,所有人握緊了手中的武器,胸膛起伏,喘著粗氣。
明覺方丈被方南連珠炮般的質問駁得啞口無言,臉色一陣紅一陣白,指著方南:“你……你……褻瀆,褻瀆佛祖!強詞奪理!”
“強詞奪理?”方南冷笑一聲,不再廢話,厲聲下令:“看來爾等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來人,給我搜!把這佛門清淨地裡藏汙納垢的東西,都給我搜出來,讓大家都看看,這些和尚的真麵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