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空間深處。
那片由純粹的情感與概念構成的、無儘翻湧的混沌之海,在此刻,掀起了怒濤。
這不是源於某場慘烈的戰爭,也不是因為某個世界的墮落。
而是一種更加本質的、觸及存在根基的“入侵”。
一道純粹的、冰冷的、充滿了絕對秩序的現實波動,打破了亞空間的格局。
血神恐虐的黃銅王座領域,那由億萬生靈的痛苦與憤怒彙聚而成的血海,在這道波動掃過的瞬間,竟像被煮沸後又瞬間抽乾,大片大片的血水化作無色的蒸汽,露出下方乾涸龜裂的顱骨大地。
王座本身停止了震動,堆積如山的顱骨,其眼眶中的怒火之光集體黯淡,發出了因極致的“無聊”而碎裂的、無聲的哀嚎。
恐虐從祂永恒的狂怒中,感受到了另一種情緒——極致的、深入骨髓的厭惡。
那是一種對“無聊”的極致厭惡。
馬庫斯的存在,否定了榮耀的決鬥,否定了暢快的屠戮。
他的戰爭,沒有鮮血的噴湧,隻有數據的清除。
他的士兵,沒有憤怒的咆哮,隻有最優化的指令執行。
這是對“殺戮”這門藝術的、最深層次的侮辱和褻瀆。
“無……趣……的……東……西……”
一聲仿佛能碾碎星辰的咆哮,震動了整個血神領域,無數正在廝殺的惡魔,因這無趣的波動而動作一滯,隨即被更憤怒的同類撕成碎片。
納垢的花園裡,那永恒的、充滿了腐敗與新生喜悅的嗡鳴聲,出現了一瞬間的死寂。
那道“秩序”的波紋所過之處,盛開的瘟疫之花枯萎,化作無機質的灰色粉塵;
流淌的膿液之河凝固成結晶,失去了生命的活性。
無數正在腐爛、又在腐爛中獲得新生的惡魔,茫然地停下了動作。
它們感受不到那股來自現實宇宙的、熟悉的絕望與痛苦。
取而代之的,是絕對的“潔淨”。
馬庫斯的“淨化”,並非治愈,而是抹除。
他將生命與非生命,都視作可以編輯、可以克隆的數據。
沒有腐爛,沒有新生,沒有絕望中的慈父恩典。
隻有冰冷的、永恒的“存在”,這是對“生命”本身的褻瀆。
“不可饒恕……不可饒恕的……褻瀆……”
納垢那充滿慈愛的聲音裡,帶上了無法自製的憎恨。
奸奇的水晶迷宮中,無數正在變化的、代表著無限可能的未來絲線,被這股波動的蠻橫力量強行扯斷、拉直,變成了一根根毫無懸念的直線。
迷宮的牆壁上浮現出無數裂痕,“變化”,被“注定”所取代。
“陰謀”,被“邏輯”所覆蓋。
奸奇發現,出現了一個存在,使得祂的計劃,自己無法預知,更無法乾涉。
因為那個存在的每一步,都建立在冰冷的、毫無變數的邏輯之上,不給任何“希望”與“欺騙”留下可乘之機。
馬庫斯的崛起,並非一個有趣的變量,而是來終結“偉大遊戲”本身的、終極的“褻瀆”。
“我……的……棋……局……”
一聲聲充滿了挫敗感的、由億萬個失敗的未來交織而成的尖銳嘶鳴,在迷宮的每一個角落回響。
色孽的宮殿裡,那永恒的、極致的歡愉與痛苦的交響樂,被這股波動引起的單調“數據白噪音”所覆蓋。
馬庫斯的世界裡,沒有欲望,沒有激情,沒有愛,也沒有恨。
所有的情感,都被視為“冗餘模塊”而抑製。
他的子民,感受不到極致的快樂,也體會不到極致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