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大礦區的隧道,岩壁上布滿掘進機留下的抓痕。一股濃烈的氣味撲麵而來。
三月七被嗆得連連後退,臉都皺了起來。
布洛妮婭也下意識屏住了呼吸。
丹恒沒說話,手已經搭在腰間的擊雲刺上。
隻有穹。
他張開雙臂,吸了一口氣,臉上是一種放鬆的神情。
潮濕的黴味,礦石的腥氣,機油與臭氧混合的味道……
這是他在另一個宇宙裡早已習慣的氣息。
這味道,讓他安心。
“希兒,你們地火的人都好厲害啊,這種地方都能待下去!”三月七小跑到隊伍最前方的希兒身邊。
“習慣了。”
希兒頭也不回,冷硬地吐出三個字,腳下又快了幾分。
三月七碰了個釘子,隻好退回來,小聲對丹恒抱怨:“這個人也太難相處了吧!”
丹恒沒有接話,看向隊伍末尾的布洛妮婭。
這位前銀鬃鐵衛的統領,正努力適應崎嶇的地麵,好幾次都差點被腳下的碎石絆倒,姿態狼狽。
穹沒有理會他們。
他停下腳步,蹲下身,手指撚起一點岩壁上的粉塵,湊到鼻尖輕嗅。
高純度的晶鐵礦,還伴生著微量的鈦金。
他又敲了敲腳下鏽蝕的金屬軌道,側耳傾聽。
“嗡——”
聲音沉悶。
“你在做什麼?”布洛妮婭終於喘了口氣,忍不住開口。
“分析。”
穹站起身,拍掉手上的灰。
“軌道的材質是錳鋼,冶煉時混入了雜質。在長期重載運輸下,內部已經出現不可逆的金屬疲勞。”
他頓了頓。
“最多再撐三個月,這條運輸線就會徹底癱瘓。”
布洛妮婭的呼吸停滯了一瞬。
她看過築城者最新的工程評估報告,上麵的結論,和這個少年說得一字不差。
甚至……還沒有他精準。
那些工程專家動用了十幾台昂貴的設備,花了一整個星期才得出結論。
而他,隻用了幾秒鐘。
“你……是工程學家?”
“不是。”穹搖頭,“開拓者的直覺。”
布洛妮婭識趣地閉上了嘴。
直覺?
不。
這是一種她無法理解的,基於無儘知識和經驗形成的洞察力。
就在這時,走在最前麵的希兒舉起了手。
整個隊伍停下,寂靜無聲。
前方,隧道出現了一個岔路口。
左邊寬敞,能容納一輛礦車通過,但深處正傳來一陣陣令人牙酸的“沙沙”聲。
右邊則被一堆塌方的巨石堵死了大半,隻留下一個黑漆漆的、僅容一人彎腰通過的狹窄縫隙。
“前麵有東西。”
希兒的聲音壓得很低,她抽動了一下鼻子。
“是‘裂界腐蝕者’,那股酸臭味錯不了。聽聲音,數量至少有二十隻。”
她看向左邊:“準備戰鬥,我們從左邊衝過去。這是唯一的路。”
“等一下。”
穹的聲音不大,卻讓所有人都停下了動作。
“走右邊。”
他指著那條被堵死的路,語氣平靜。
希兒猛地回頭,怒視著他:“你瘋了?那裡塌方了!萬一後麵是死路,我們都會被困死在裡麵!你負得起這個責任嗎?”
“硬闖左邊,我們有五個人,對方是二十隻以上的裂界腐蝕者,其中大概率有兩到三隻重甲精英。”
穹沒理會她,隻報出一串數字。
“在狹窄地形交戰,我們的遠程優勢會被壓製。三月七的冰凍範圍有限,丹恒的突刺會被阻擋。你和布洛妮婭會被迫陷入近身纏鬥。”
他看向希兒。
“最優結果,是我們付出兩人重傷的代價慘勝。最壞的結果,團滅。”
他每說一個字,希兒的表情就僵硬一分。
布洛妮婭也開口了:“穹,我理解你的擔憂。但希兒說得對,選擇一條未知的、被堵塞的道路,風險太高了。”
“風險,可以被計算。”
穹走到那堆落石前,沒有再爭辯。
他伸出手,掌心輕輕貼在一塊半人高的巨石上。
閉上眼。
片刻後,他睜開眼,視界恢複正常。
他用手指敲了敲麵前的巨石,發出沉悶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