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間裡,甜膩的熏香被血腥衝散。
“‘神栽’……在鱗淵境……古海核心……”
地上那個男人癱軟著,瞳孔渙散,嘴裡無意識地冒著白沫。
穹的精神拷問從不損傷肉體,隻會將人的意誌碾碎。
“主上……建木的意誌……會……降臨……”
得到最後含糊不清的訊息,穹站起身,低頭看著腳下這件已經報廢的“工具”。
“處理掉。”
他轉頭對丹恒說,聲音平靜。
丹恒眼皮都沒抬一下。
他手腕一抖,布條包裹的長槍從男人後心貫入,截斷生機。
動作乾脆,沒有絲毫多餘的花架子。
男人猛地弓起身體,隨即癱軟下去,再無聲息。
“屍體。”
丹恒拔出長槍,在男人華貴的衣袍上蹭了蹭,槍尖滴血不沾。
他皺起眉,在長樂天處理一具屍體很麻煩。
“不用。”
穹伸出手,掌心朝下,對準地上的屍體。
下一秒,丹恒看見了畢生難忘的一幕。
以屍體為中心,那片空間……消失了。
屍體、血液、被浸染的地板,被一種無法理解的方式直接抹除。
丹恒看到,光線在那片區域的邊緣發生彎曲,空氣中的微塵也主動繞開了那片區域。
最終,那裡隻留下一塊絕對的“無”。
整個過程,前後不過三秒。
地上,什麼都沒剩下。
“物質重構協議,低功率運行。”
穹收回手,語氣平靜。
“一個清理垃圾的小技巧。”
丹恒的喉結滾動了一下。
他盯著那片乾淨的地麵,槍身上纏繞的布條被繃得極緊。
小技巧?
這個小技巧比他見過的任何豐饒孽物都更邪門、更可怕。
……
兩人一前一後地走下樓梯。
樓上是絕對的靜默,樓下是說書人的叫好聲、食客的談笑聲、碗筷碰撞聲,混合著點心與茶的香氣。
這種強烈的反差讓丹恒感覺很不真實。
三月七正用手指戳著盤子裡最後一塊棗泥糕,兩邊腮幫子空了下來。
“唔……你們可算回來啦!再不回來,這塊糕就要被我戳成篩子了!”
她看見兩人,立刻抱怨起來。
“怎麼樣怎麼樣?那個聽名字就很名貴的龍毫銀針呢?”
穹兩手一攤,臉上又是那種人畜無害的無奈:“問了,店家說最後一罐剛被一位豪客買走,我們慢了一步。”
“啊?賣完啦?!”三月七的臉垮了下來。
她狐疑地在穹和丹恒之間掃來掃去。
穹一臉坦然,丹恒卻一言不發。
“你們倆上去這麼久,就問了一句話?”
“我們還順便考察了一下二樓的建築風格和商業布局,為以後星穹列車開展多元化旅遊業務,做一下前期市場調研。”穹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信你才有鬼!”
三月七做了個鬼臉,但看兩人這副模樣,也知道大概問不出什麼了。
她氣鼓鼓地把最後一塊點心塞進嘴裡,化悲憤為食欲。
少女天真爛漫的舉動,衝散了樓上的凝重氣氛。
離開不夜侯,走在長樂天熙攘的街道上,丹恒始終沉默著。
陽光透過仙舟穹頂的模擬天幕灑下,將行人的影子拉得很長。
周圍是熱鬨的叫賣聲,孩子們追逐打鬨的笑聲,一切都充滿了生命力。
可丹恒的腦子裡,隻有那片絕對的“無”,和穹那句“小技巧”。
鱗淵境。
丹楓。
孽龍。
這幾個詞,在他心頭越收越緊。
“要去嗎?”
穹的聲音突然響起,打破了他的思緒。
三月七眨了眨眼,好奇地問:“去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