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會以一種近乎荒誕的方式收場。
星穹列車來時是“受邀貴客”,走時卻成了“最尊貴的合夥人”。
此刻,星際和平公司安排的頂級套房內,靜得隻剩下自動調溫係統發出的微弱電流聲。
窗外,“克利珀的恩賜”星港燈火如織,無數貨艦和星槎的光軌在深空中交錯,織成一張沉默而繁華的巨網。
但房間裡,沒人有心思欣賞這片景色。
三月七坐在沙發上,手裡捏著一把銀質餐叉,一下、又一下地戳著麵前的慕斯蛋糕。
原本精致的奶油花紋早已變成一灘無法辨認的糊狀物,她自己卻毫無察覺,隻是用這種重複動作來掩飾內心的慌亂。
丹恒背對眾人,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
他將一隻手掌貼在冰冷的玻璃上,呼出的氣息在窗戶上凝成一小片白霧。
霧氣中,他自己的倒影模糊陌生。
姬子端著咖啡杯,嫋嫋升起的熱氣模糊了她的表情。
她維持著這個姿勢很久了,久到那杯現磨的黑咖啡已經失去了品嘗溫度。
所有人的沉默,所有人的僵硬,都指向那個正旁若無人、大快朵頤的少年。
“唔……哈……好吃!”
穹把最後一大口提拉米蘇塞進嘴裡,兩頰被撐得像隻倉鼠,他滿足地眯起眼睛,含糊不清地讚歎。
“砂金那家夥,眼光不怎麼樣,品味倒還行,帶勁兒。”
“穹。”
瓦爾特·楊終於開口了。
“茨岡尼亞的礦場,皮皮西公司的生物汙染,還有那支偏離了既定航線、本該駛入蟲群腹地的運輸隊。”
三月七戳蛋糕的動作停下了,她不安地將那把被奶油弄得黏糊糊的叉子攥在手裡。
丹恒貼在窗上的手掌,也不自覺地用力。
穹終於咽下了嘴裡的食物,他慢條斯理地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然後抬起頭。
那張臉上,依舊是大家所熟悉的、陽光燦爛的笑容。
“是嗎?我不懂欸。”
他甚至還困惑地歪了歪頭,語氣天真又理所當然,“做壞事就該倒黴,這不是很正常嗎?請我們吃好吃的,自然就該賺錢。不然,我們下一頓自助餐的經費從哪裡來?”
他攤開手,一臉無辜。
“瓦爾特先生,難道你覺得,那些壞蛋的公司倒閉了,他們的員工會比被‘燼滅幫’的炸彈炸上天,或者被皮皮西的模因病毒變成隻會流口水的瘋子,要更慘嗎?”
“……”
瓦爾特沉默了。
他無法反駁。
穹的邏輯是一個絕對實用主義、冷酷到極致的閉環。
在他的世界裡,隻有結果,隻有利弊。
“叮咚——”
就在這時,套房的門鈴不合時宜地響了。
來者是砂金。
他換回了那身極儘浮誇的孔雀禮服,臉上的笑容比窗外的星港還要燦爛。
但他手裡捧著的東西,讓套房裡凝固的空氣瞬間碎裂,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
那是一個垃圾桶。
一個通體由透明晶體打造,邊緣和桶身鑲嵌滿了各色寶石,在房間燈光的照射下,折射出萬千道璀璨光芒的……垃圾桶。
“我最最尊貴的合夥人!”
砂金幾乎是用詠歎調般的嗓音,一個箭步衝到穹的麵前,將那個閃閃發光的垃圾桶高高舉起。
“一份不成敬意的見麵禮!聽聞您對開拓這類蘊含‘終末與新生’概念的容器情有獨鐘,此乃我們戰略投資部的托帕小姐,親自督造,采用公司內部流通的‘永恒晶鑽’一體成型,內附空間壓縮與高能物質分解模組,保證您每一次的開拓之旅,都充滿無與倫比的驚喜與收獲!”
穹的眼睛“噌”地一下,亮了。
那光芒,比砂金手裡的鑽石垃圾桶還要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