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是可怕的東西。
華華孤身置於宛若廢土末日的世界中,雙眸有些空洞,身體無意識的動作著。
安安已經到安全的地方了嗎?
現在過去多久了呢?
她又一次陷入茫然,身上原本已經淺得隻剩下一個印子的傷口,又在殘象的攻擊下一個個破裂。
雪越下越大,殘象也越來越多,而她好像,有點沒力氣了。
即使她揮出的劍招仍然有力,臉上的神情也愈發冷漠凶殘,獨自一人站在雪地中,周身的雪都被染成了紅色,令她看起來宛若一尊從地獄中嗜血歸來的修羅,但是......
她並非心狠手辣的獵人,更不是凶險狡詐的狐狸,而是被逼入絕境,孤注一擲的幼狼。
世人畏懼她的力量,不肯對受傷的幼狼施以援手,她隻好獨自在荒野中彷徨,伸出利爪,撕碎每一個接近她的歹念與走獸。
她隻能看見無邊無際的黑暗,而在黑暗中扭曲、糾纏、跳躍的波形頻率環繞著她,即使閉上眼睛也能看到一樣的景象。
她抱著自己傷痕累累的身體,無助地縮在牆角。從泥潭中拖著濕漉漉的身體的怪物獰笑著,四麵八方地向她湧來。她下意識地張開嘴,卻連一句求救的話都說不出來。
沒有人能救她。
因為她從很久以前,就是一個人了。
烏雲在她的頭頂彙聚,狂風席卷著驚人的寒意在她身邊降下霜雪,她忍不住地顫抖起來,左眼也在此刻染上了最後一點赤紅。
她感覺自己渾身上下都沒有一絲力氣了,但風雪中的她空洞且無神的赤紅雙眸呆呆的望著積雪愈來愈深的地麵,手竟然自己握緊了身邊卷了刃的長劍。
她好累,累的連最後一點意識都要在腦海中沉眠過去。
渾渾噩噩的她抬起頭,忽然看到一隻格外猙獰且龐大的殘象氣勢洶洶地向自己撲來,已經分不清是在沉眠還是清醒著的她舉起自己的劍,遵循身體求生的本能,不管不顧地向他刺去。
然後,她輕而易舉地刺中了那隻巨人一般的怪物。
那巨人般的怪物高高抬起的利爪也在同時揮在了她背上。
一切都結束了。
華華陷入些許癲狂的眼中竟然流露出一抹解脫和釋然,唇角似乎勾起了一點點笑意。
大家應該都安全了。
她也終於要回家,和親人團聚了。
然而想象中的劇痛沒有襲來,隨著自己的劍捅進殘象的胸口,隨著一大片溫熱的液體噴湧到自己臉上,華華迷茫的看著轟然破碎的巨大殘象,自己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誒...?”她呆呆的張了張口,驚訝的感受著令人安心的溫度從另一具身體上傳遞過來。
她幾乎不可置信,強烈的眩暈感襲上她的腦門,向她撲來的哪是什麼殘象,分明就是一身白衣的蘇子安!
她的劍,當然也是插入了蘇子安的胸口。
“安安,為什麼.....回來?”巨大的愧疚和悲傷湧上心頭,華華不知所措的被蘇子安抱在懷裡,瞳孔微微顫抖。
為什麼,為什麼她會把安安當成殘象?
她的詛咒,她又一次傷害到了自己身邊的人......
“華華,這是你第二次拿劍捅我了。”蘇子安仍然感覺不到疼,所以即使被一劍差點戳中了心窩子,臉上還是能揚起沒心沒肺的笑容:“還好我實在太強了,還能第二次抱住你。”
淡淡的金色光暈再次從蘇子安身上浮現,但光芒卻比往日強了一倍,這次即使同時覆蓋在兩個人身上,也能發出足夠溫暖的光芒,驅散風雪中凝聚不散的寒冷。
華華順從的被蘇子安抱在懷裡,她想要屠殺的欲望和置身於黑暗的恐懼,在被蘇子安抱住的那一刻,似乎全都被驅散了,失去了心中惡魔支配行動的華華體力耗光,如今孱弱得像是一頭剛剛出生的馴鹿。
她赤紅的雙眸呆呆看著蘇子安染血的胸口,噴灑到她臉上的濕潤液體也是安安的血。
殘象是不會流血的。
她又傷害到安安了。
“安安,對不起......”她不知所措的開口,幾乎又要哭出來。
但蘇子安聽不清她在說什麼了。
他明明感受不到疼痛,也不像上次一樣感到刺骨的寒冷。
按理來說,他實力增強了,上次也是胸口的傷,他也沒覺得怎麼樣,怎麼這次感覺...越來越困了呢?
難道真是失血過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