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企鵝物流的據點後,房間裡彌漫著一種沉悶的、隻有兩人存在的寂靜。
海拉的手裡,還是握著自己先前隨便造出來的槍支。
她低頭凝視著它,眼神裡沒有絲毫珍視,隻有一種近乎厭棄的漠然。
她微微蹙起了眉,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積蓄某種力量。
然後,她慢慢地,卻又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絕,開始用力。
“哢嚓……”
“哐當——”
伴隨著幾聲輕微的金屬扭曲聲,最後是一聲沉悶的坍塌,那把“槍”在她手中徹底變形,變成了一個醜陋、扭曲的金屬團,像一團被隨意丟棄的垃圾,它也確實被海拉隨意丟棄。
做完這一切,她才緩緩抬起頭,她的眼神落在“大帝”身上。
“嗯……不好玩。”
大帝看著地上那團醜陋的金屬,又看看她那雙平靜無波的眼睛,心裡那份小心翼翼又多了幾分。
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但最終隻是化作了一聲輕得幾乎聽不見的歎息。
“那個……”大帝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儘可能溫和,他向前傾了傾身子,“問個……有些冒昧的問題,你到底是……?”
這個問題,他似乎已經猶豫了很久,此刻問出口,舌尖甚至帶著一點不易察覺的顫抖。
空氣中又彌漫開一種更深的沉默。
海拉看著他,那雙眼睛仿佛能穿透一切表象,直視靈魂深處。
她沒有立刻回答,隻是靜靜地看著他。
許久,她才緩緩開口,聲音依舊沒什麼起伏:
“異想體。”
這三個字,從她唇間清晰地吐出。
但海拉並沒有就此停下。
她頓了頓,那停頓並不長,卻足夠讓人捕捉到她眼中一閃而過的思索。
仿佛她剛剛說出的那個詞,隻是一個過於簡略的標簽,一個無法完全涵蓋她此刻狀態的符號。
或者說,那個詞本身,就不夠……準確。
她的嘴角,似乎牽起了一個極其微小的弧度。
然而,那弧度裡並沒有任何暖意,沒有通常意義上的笑意,反而像冰層下暗流湧動,帶著一種冰冷的、近乎殘酷的嘲弄。
那嘲弄並非針對“大帝”,更像是對她自己剛剛說出的那個詞,或者說是對某種無法言說的、更深邃的東西。
“當然,”她補充道,聲音依舊平緩。
她的目光緩緩抬起,先是掃過窗外那片被鋼筋水泥無情覆蓋、扭曲成各種形狀的建築森林。
那些冰冷的樓宇如同巨獸的脊背,壓抑著下方的一切生機。
她的目光在那片灰暗的、象征著現代文明卻又處處透著病態的景致上停留了片刻,仿佛在確認著什麼,又像是在緬懷。
然後,她的視線猛地轉回,重新聚焦在對麵那個被稱為“大帝”的企鵝身上。
這一次,她的目光不再僅僅是“深深地看著”,而是帶著一種審視,一種剖析,仿佛要將他整個人都看穿、看透。
“我也可以是這片大地苦難的聚合體。”
這句話,像一把被精心淬煉過的重錘,沒有預兆地,狠狠地砸在“大帝”的心上。
他張了張嘴,喉嚨裡發出嗬嗬的聲響,卻像被什麼無形的力量扼住了喉嚨,最終隻擠出一聲微不可聞的“啊……”,脆弱得如同風中殘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