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拉顯然對歌蕾蒂婭內心翻湧的思緒毫無察覺,她正全神貫注地對付著手中那塊巧克力,嘴角沾著融化的糖漿,發出吧唧吧唧的咀嚼聲,在此刻沉默的空氣中顯得格外突兀。
她專注的樣子,像一隻滿足的小獸,全然隔絕了外界的一切。
歌蕾蒂婭看著她這幅無憂無慮的模樣,心中那份因那個孩子而起的沉重感似乎更濃了些。
她沉默地注視了海拉片刻,目光在她沾著巧克力的手指和略顯迷茫的眼神間徘徊,最終,還是按捺不住那份探究的衝動,開口問道,聲音比平時低沉了些:“你到底為什麼會在那裡?”
海拉咀嚼的動作停頓了一下,似乎在回憶,她的思維似乎總是有點亂,需要一點時間來組織語言。
過了一會兒,她才慢悠悠地回答,語氣平淡得像在敘述彆人的故事:“實驗室裡麵待了蠻久的,然後和前輩一起上岸去當賞金獵人,最後到羅德島。”
簡單的幾句話,卻像幾把小錘,敲在歌蕾蒂婭的心上。
“實驗室……”
歌蕾蒂婭聽到這個詞,心中的猜想瞬間被坐實了大半。
十有八九,海拉也是從某個秘密的、不為人知的實驗室裡逃出來的吧?
一個實驗體。這個念頭讓她心裡微微一緊。她看著海拉,那雙略顯呆滯卻清澈的眼睛,那不協調的、近乎孩童的純真,確實不像純粹的、本能驅動的海嗣。
海拉身上沒有那種感覺,她更像一個被世界遺棄的孩子。
這個認知讓歌蕾蒂婭有些複雜。
同情?憐憫?或許都有。
她歎了口氣,那份深入骨髓的探究終究還是被她壓了下去。
有些秘密,或許就讓它們沉睡在時間裡吧。
她輕輕搖了搖頭,轉身,腳步有些沉重地離開了這裡,留下海拉一人。
海拉看著歌蕾蒂婭離開的背影,眼神裡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黯淡,但很快又恢複了那種茫然的平靜。
她低下頭,目光落在了自己腳下一道不明顯的、如同水漬般擴散的痕跡上。
她試探著,將手掌輕輕按在那道溟痕上。
仿佛得到了某種指令,那原本淡藍色的溟痕開始劇烈地波動起來,顏色迅速加深、變化,最終化為一種深邃的墨藍與幽暗的黑色交織的詭異色澤,像平靜湖麵下湧動的暗流。
海拉好奇地低頭看著它,小聲呢喃,帶著一絲孩童般的困惑和探尋:“同族……?”
她似乎在通過這道溟痕,嘗試與某種存在進行連接。
而那被激活的溟痕,仿佛真的回應了她。
它們能感受到海拉身上的感覺,那是一種純粹而原始的感覺——饑餓。
與此同時,她腳下那些細微的溟痕,似乎也感受到了這股來自同類的呼喚,紛紛躁動起來,做出了回應。
“同族,”
海拉笨拙地複述著這個詞,像是在確認什麼。
她能感受到那些細微溟痕的想法,簡單、直接,似乎完全不介意自己被她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