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血的入場券
消毒水的味道鑽進鼻腔時,陳默正在解剖台底下撿手術刀。無影燈的光暈在不鏽鋼台麵上投下菱形光斑,照亮了死者後頸那處奇怪的傷口——不是利器造成的撕裂傷,更像被某種帶倒刺的東西硬生生剜去了一塊皮肉,邊緣泛著詭異的青紫色。
“死者女性,27歲,昨晚十點被發現於‘星穹’劇院後台化妝間。”助手小林的聲音帶著顫音,“身份證顯示叫林晚,職業是……魔術師的助手。”
陳默直起身,指尖剛觸碰到那處傷口,解剖台突然輕微震動起來。不是醫院施工的震感,而是某種規律的、來自台麵下方的敲擊聲。他皺眉彎腰,看見死者垂在台邊的左手食指正在緩緩彎曲,指甲縫裡卡著的紅棕色粉末簌簌往下掉——那是劇院舞台常用的防火鬆香。
更詭異的是,她緊握的右手裡,攥著半張揉皺的入場券。券麵印著燙金的“星穹之夜”字樣,撕裂處參差不齊,像是被人硬生生扯成了兩半。陳默用鑷子小心翼翼地展開,發現背麵用口紅寫著一串數字:0317,後麵跟著個歪歪扭扭的符號,像隻斷了翅膀的蝴蝶。
“陳隊,查到了。”小林突然撞開解剖室的門,手裡的平板差點摔在地上,“這女人上周剛從精神病院出院,診斷是妄想症,說自己能看見……未來的死亡畫麵。”
陳默的目光落在死者腳踝的紅繩上。那繩子編得很特彆,是川渝地區特有的“鎖魂結”,他外婆生前就給過他一模一樣的。而繩結末端墜著的銀鈴,此刻正隨著空調的氣流輕輕晃動,發出細不可聞的叮當聲——這鈴鐺明明在屍檢記錄裡寫著“無飾品”。
敲擊聲又響了,這次更清晰,像是有人在敲解剖台的金屬支架。陳默猛地抬頭,無影燈的光暈裡浮現出一道模糊的影子,像個穿燕尾服的男人,正彎腰對著死者的耳朵說話。他抄起手術刀轉身,影子卻瞬間消失在通風口裡,隻留下一股淡淡的雪鬆香水味。
“她的主治醫生說,”小林的聲音抖得更厲害了,“林晚住院期間,總說有個戴銀色麵具的魔術師在跟蹤她,還說自己會在3月17號的演出上……被活埋在舞台底下。”
陳默的指尖突然刺痛。他低頭看,剛才接觸傷口的地方起了一串紅疹,連成的形狀竟和入場券背麵的蝴蝶符號一模一樣。而解剖台側麵,不知何時多了一行用紅棕色粉末寫的字:另一半,在他手裡。
麵具之下
星穹劇院的後台比想象中陰冷。舞台兩側的幕布上繡著繁複的占星圖,落滿灰塵的道具箱上貼著褪色的演出海報,最顯眼的那張是個戴銀色麵具的男人,海報上寫著“魔術師夜宸——見證不可能的奇跡”。
“夜宸是我們劇院的頭牌。”經理老周搓著手,額角的汗浸濕了襯衫,“昨晚他的演出是壓軸場,林晚本該在最後一個魔術‘消失的新娘’裡當助手……可她沒上台。”
陳默的目光掃過化妝間的鏡子。鏡麵蒙著層白霧,用手指擦開一塊,能看見後麵貼著張泛黃的照片:七個穿演出服的年輕人站在舞台中央,前排左數第三個正是林晚,她身邊的男生戴著銀色麵具,右手搭在她肩上,麵具下露出的嘴角帶著若有若無的笑。
“這是七年前的劇團合影。”老周歎了口氣,“那時候我們還是小劇團,這七個人號稱‘星穹七子’,紅極一時。可後來……”
“後來怎麼樣?”
“死的死,瘋的瘋。”老周的聲音壓得很低,“最早是負責燈光的阿偉,三年前在搭燈架時掉下來摔死了;去年負責音響的小雅在後台觸電,救回來後就瘋了,現在還在精神病院;上個月,負責道具的老金突然失蹤,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陳默的指尖在照片上劃過,停在戴麵具的男生臉上:“他就是夜宸?”
“是,也不是。”老周的眼神躲閃,“夜宸隻是藝名,這麵具從劇團成立就有了,誰當頭牌誰戴。現在的夜宸是三年前接手的,之前的那位……在阿偉死後就辭職了,沒人知道去了哪裡。”
化妝台的抽屜突然自己彈開,裡麵滾出個金屬盒子。陳默打開,發現裡麵裝著六半張入場券,和林晚手裡的那半張一模一樣,撕裂處的紋路能嚴絲合縫地拚在一起。每張背麵都有數字:0319、0321、0323……間隔都是兩天。
“還差一張。”陳默數了數,“第七個人是誰?”
老周的臉色瞬間慘白:“沒有第七個人……當年合影時,相機故障,多拍出個影子,後來p圖時沒處理乾淨。”
這話剛說完,舞台方向突然傳來巨響。陳默衝出去,看見夜宸正站在聚光燈下,手裡舉著個水晶球,球裡漂浮著半張入場券,背麵的數字是0325,符號是完整的蝴蝶。
“各位觀眾,”他的聲音透過麥克風傳遍劇院,麵具反射著冰冷的光,“今晚的特彆節目——找出藏在你們中的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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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晶球突然炸裂,碎片濺到第一排觀眾席。陳默衝過去時,隻抓到夜宸掉落的一隻手套,內襯裡繡著個“宸”字,而手套的指尖處,沾著和林晚指甲縫裡一樣的紅棕色鬆香。
瘋癲的證人
精神病院的探視室是淡藍色的。小雅坐在鐵桌對麵,懷裡抱著個破舊的布偶,布偶的臉被縫補過,眼睛是兩顆黑色的紐扣。聽見腳步聲,她突然尖叫起來:“彆碰它!這是阿偉的眼睛!”
“我們想知道林晚的事。”陳默把照片推到她麵前,儘量讓聲音溫和。
小雅的目光在照片上掃了一圈,突然指著戴麵具的男生笑起來:“他在撒謊,他根本不是夜宸。真正的夜宸早就死了,死在舞台底下,被我們親手埋的。”
小林的筆差點掉在地上:“你說清楚,誰死了?”
“第七個人啊。”小雅用布偶的手點著照片上的影子,“他叫沈宸,是最早的夜宸,也是林晚的男朋友。七年前我們偷了劇團的公款去賭博,輸光了還欠了高利貸,是沈宸替我們還的錢。可他說要報警,我們隻能……”
她突然壓低聲音,湊近陳默耳邊:“我們在‘消失的新娘’那個魔術裡動了手腳,把活埋的道具箱改成了實心鐵箱。他在裡麵敲了三個小時的箱子,我們就在外麵聽著,直到沒聲音……”
探視室的燈突然閃爍起來。小雅抱著布偶縮到角落,指著窗戶尖叫:“他來了!戴麵具的那個!他要殺我!”
陳默衝到窗邊,隻看見樓下有個穿燕尾服的背影,手裡拿著個銀色的盒子,正往停在門口的黑色轎車走去。車牌號是京a·0317,和林晚入場券上的數字一樣。
“沈宸的屍體呢?”陳默回頭問。
“不知道。”小雅的眼神突然變得呆滯,“箱子被運走了,說是送去熔爐廠銷毀。但我前幾天夢到他了,他說自己在劇院的地下室,冷得很,還說……還差最後一個人,就能湊齊七個了。”
離開精神病院前,護士長交給陳默一份文件:小雅的病曆裡夾著張處方單,背麵用鉛筆寫著串地址,是郊區的一處廢棄熔爐廠。而處方單的開具日期,是3月17號——林晚死的那天。
熔爐廠的秘密
熔爐廠的鐵門鏽得掉渣,推開時發出刺耳的吱呀聲。月光透過破損的屋頂照進來,照亮了滿地的金屬廢料,在地上投下扭曲的影子,像無數隻伸出的手。
“這裡就是當年處理鐵箱的地方?”小林用手電筒掃過牆壁,發現上麵有很多劃痕,像是用指甲刻的。
陳默蹲下身,在一堆廢鐵裡撿起塊變形的金屬片,上麵還留著模糊的花紋——和夜宸海報上的占星圖一模一樣。他突然聽見身後有響動,轉身時手電筒的光束掃到個蜷縮在角落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