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的匿名包裹
淩晨三點十七分,雨點擊打落地窗的聲音像無數根細針,紮在林墨漸趨麻木的聽覺神經上。他盯著電腦屏幕上那串閃爍的光標,煙灰缸裡的煙蒂已經堆成了歪斜的塔,稿紙上“《暗湧》終章”四個字被咖啡漬暈開,像一攤化不開的血。
門鈴突然響了,在雷雨聲裡顯得格外突兀。
林墨起身時踢倒了椅子,金屬腿擦過地板的刺耳聲響讓他清醒了幾分。透過貓眼望去,樓道裡空無一人,隻有一個牛皮紙包裹靜靜躺在腳墊上,邊緣被雨水浸得發皺,上麵沒有寄件人信息,隻在收件人位置用黑色馬克筆寫著“林墨親啟”,字跡淩厲,像用刀刻上去的。
他猶豫了三秒,還是彎腰撿起了包裹。入手比想象中沉,搖了搖,裡麵傳來硬物滾動的聲音,像是……玻璃珠?
回到書桌前拆開,裡麵是個密封的玻璃罐,裝著半罐渾濁的液體,泡在裡麵的不是玻璃珠,而是十二顆牙齒,犬齒尖部泛著淡淡的黃,像是被人精心打磨過。罐底壓著張便簽,同樣是那淩厲的字跡:“欠你的,該還了。”
林墨的手指猛地收緊,玻璃罐在掌心硌出紅印。他認得這字跡——三年前,他的大學室友周深,就是用這種筆跡在遺書末尾簽下名字的。
而周深,早在三年前的那個雨夜,從圖書館頂樓墜落,當場身亡。警方結論是抑鬱症自殺,可林墨清楚,那不是自殺。
玻璃罐裡的牙齒突然開始輕微晃動,林墨湊近看,才發現液體裡沉著一張極小的照片,被牙齒擋住了大半。他用鑷子小心翼翼地夾出來,展開後心臟驟停——照片上是大學宿舍的陽台,四個男生勾著肩笑,最左邊的周深露出一口整齊的白牙,而站在他右邊的自己,正偷偷把一隻手伸進周深的褲兜。
那是畢業前最後一晚拍的,也是周深失蹤前最後一張合影。
消失的第七根煙
第二天清晨,林墨把玻璃罐鎖進書櫃最底層的抽屜,用幾本厚重的詞典壓住。他對著鏡子洗漱時,發現自己的犬齒比平時更尖,牙齦泛著不正常的紅,像是昨晚被什麼東西硌到了。
手機在這時震動起來,是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明晚八點,老地方見。彆帶警察,否則下一顆牙,就是你的。”
老地方指的是大學附近的“拾光”酒吧,周深生前最愛去的地方,老板是個跛腳的中年男人,總在吧台後麵擦杯子,不管誰去都隻收半價。畢業後林墨再也沒去過,可看到這五個字,鼻腔還是瞬間湧上啤酒混著煙草的味道。
他忽然想起周深失蹤前的那個下午,也是在拾光酒吧。周深喝得滿臉通紅,攥著他的手腕說:“林墨,我發現了一個秘密,關於……”話沒說完就被推門進來的另外兩個室友打斷了——趙凱和張揚,一個成了如今炙手可熱的建築設計師,一個在上市公司做副總。
那天周深沒說完的秘密,像根魚刺卡在林墨喉嚨裡,卡了整整三年。
下午去警局報案時,接待他的張警官盯著玻璃罐裡的牙齒皺眉:“林先生,這些牙齒需要送去化驗才能確定主人。但周深的遺體當時已經火化,我們沒有他的牙齒樣本可以比對。”
“那照片呢?”林墨把那張宿舍合影遞過去,“這張照片裡的周深,你們見過嗎?”
張警官翻了翻卷宗,搖頭:“當時周深的遺物裡沒有這張照片。而且根據記錄,他失蹤前一個月就已經拔掉了兩顆犬齒,說是智齒發炎,可照片上他的牙齒明明是完整的。”
林墨愣住了。他清楚記得周深拔過牙,那天還是他陪著去的醫院,可照片上的周深明明……他突然想起什麼,瘋了似的衝回家,翻出畢業紀念冊,找到那張合影的原版——照片裡的周深確實缺了兩顆犬齒,嘴角陷下去兩個小坑。
那玻璃罐裡的照片,是偽造的。
當晚十一點,林墨被一陣煙味嗆醒。客廳裡亮著微弱的光,他握緊床頭的台燈走出去,看見沙發上坐著個穿黑色連帽衫的人,正對著窗外抽煙,煙灰缸裡已經有六根煙蒂,都是周深生前最愛抽的“藍星”牌。
“你是誰?”林墨的聲音在發抖。
那人緩緩轉過頭,帽簷壓得很低,隻能看到下巴上有道淺淺的疤——和周深左下巴的疤痕一模一樣。“第七根煙,”那人開口,聲音沙啞得像砂紙摩擦,“你以前總搶我的煙抽,說抽多了對嗓子不好。”
林墨後退一步,撞在牆上:“不可能……你已經死了。”
“死了?”那人輕笑一聲,彈了彈煙灰,“被你們推下去的時候,我也以為自己死了。可你看,我還能抽煙,還能……討債。”
他起身走向林墨,煙灰掉在地板上,燙出個小黑點。林墨突然注意到,那人的左手缺了根小指,而周深的左手是完整的。
“你不是周深!”林墨猛地舉起台燈砸過去,對方側身躲開,撞翻了茶幾,玻璃碎裂的聲音裡,連帽衫的兜帽滑落,露出一張陌生的臉,右眼是渾濁的白,像是被什麼東西戳瞎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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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替他來的。”那人撿起地上的玻璃碎片,在掌心劃了道口子,血珠滴在地板上,“明天晚上,帶上趙凱和張揚,一起去拾光酒吧。少一個人,你書櫃裡的玻璃罐,就會多一顆新牙。”
說完,他從窗戶翻了出去,消失在夜色裡。林墨追到窗邊,隻看到樓下的積水上浮著半根煙,是第七根。
酒吧裡的跛腳老板
第三天傍晚,林墨給趙凱和張揚打了電話。趙凱在電話裡罵他神經病,說周深的死早就翻篇了,張揚則沉默了很久,說:“我知道他會來找我們的,三年前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