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倫堡的賽前新聞發布廳，鎂光燈閃爍如晝。
記者們的長槍短炮早已對準了主席台，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大戰前的躁動。
當主教練米夏埃爾·恩寧帶著林遠並肩走入時，快門聲瞬間密集如雨點。
恩寧一身剪裁得體的西裝，金絲眼鏡後的眼神溫和而銳利。他已經習慣了這種場麵。
林遠，則是一身簡單的俱樂部運動服，臉上沒什麼表情，隻是平靜地看著台下攢動的人頭，仿佛在看一場與自己無關的演出。
“米夏埃爾，球隊最近勢頭正盛，但下一場麵對同樣是降班馬的杜伊斯堡，你們做了哪些針對性的準備？”一位本地記者率先發問。
恩寧從容地拿起話筒：“杜伊斯堡是一支非常強大的球隊，他們的主教練魯迪·博默先生經驗豐富，戰術素養極高。我們尊重每一個對手，當然也包括杜伊斯堡。我們做了充足的準備，但這會是一場艱苦的比賽。”
官方式的開場白滴水不漏。
記者們顯然對這種客套話不感興趣，他們的目標，是今天被恩寧帶到台前的林遠。
一名來自《踢球者》的資深記者，他將話筒轉向林遠，問題直指核心。
“林，你好。杜伊斯堡的博默教練在昨天的發布會上說，他和你過去的教練們不同，他已經和教練組一起，徹底研究了你所有的‘進球儀式’，並找到了破解的規律。對此，你有什麼想回應的嗎？”
整個發布廳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林遠身上，期待著一場唇槍舌戰。
恩寧的嘴角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他沒有插話，將舞台完全交給了身邊的年輕人。
林遠拿起話筒，甚至沒有絲毫的停頓。
“首先，我要感謝博默先生和他的團隊。”
他的開場白出乎所有人的預料。感謝對手？
林遠的聲音平穩而清晰，通過擴音設備傳遍整個大廳：“他能如此認真地研究我的比賽，這是對我的尊重，我很感激。”
記者們麵麵相覷，這畫風不對啊。
東方人都這麼謙遜禮貌嗎，你咋不跟他掐起來？我們要看血流成河啊。
林遠話鋒一轉：
“其次，我非常高興他能得出這個結論。因為他的研究，完美地印證了一件事。”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台下。
“那就是，無論是禁區俯臥撐，還是門柱低語，這些所謂的‘儀式’，都有一個絕對的前提——”
“那就是，我們的球隊，已經掌控了球權，並且攻入了對方的三十米區域。或者，我們已經進球了。”
“所以，我很高興博默先生把防守重點，放在了研究我怎麼做俯臥撐，或者怎麼跟門柱聊天上麵。這意味著，當我們的比賽開始後，杜伊斯堡的後衛們，可能需要分出一部分精力，來觀察我是否準備開始我的‘表演’。”
“這對我個人來說，可能會有些困擾。但對我的隊友們來說，這無疑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
“我這是在幫助杜伊斯堡的後衛們減壓啊，”林遠一本正經地補充道，“讓他們在緊張的比賽裡，能有點彆的事情分分心，看看魔術表演，我覺得挺好。”
“噗——”
台下有幾個年輕記者沒忍住，笑了出來。
這番話，說得太巧妙了。
他沒有直接反駁，反而順著對方的話，將“被研究透了”這個陷阱，變成了“你們最好多花點心思看我，我隊友可就輕鬆了”的陽謀。
那名提問的《踢球者》記者愣在原地，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如何接話。
然而，並不是所有媒體都像她這樣“溫和”。
一些唯恐天下不亂的記者，已經嗅到了“爆點”的味道。
他們迅速地將林遠的話進行“藝術加工”。
一名來自杜伊斯堡本地的記者，幾乎在林遠話音落下的同時，就已經在自己的稿件中寫下了驚悚的標題：“東方天才的傲慢：杜伊斯堡的防守，隻配看我表演！”
另一家以博眼球著稱的網絡媒體，則更加直接：“林遠看不起杜伊斯堡後防：我的隊友會輕鬆進球！”
比賽日，馬克斯·莫洛克體育場。
震耳欲聾的呐喊聲，幾乎要將球場的頂棚掀翻。看台上，紅黑色的旗幟海洋與杜伊斯堡的黑白鷹旗涇渭分明，激烈碰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