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尼黑市中心,一家由德國足協指定的裁判下榻酒店。
弗洛裡安·凱斯勒的房間裡沒有一絲多餘的雜物。一切都擺放得井井有條,如同他的人生信條。床頭櫃上,一本翻開的《德國足球競賽規則》旁邊,放著一杯已經涼透的薄荷茶。
他今年隻有二十九歲,是德國裁判界公認的“天才”。憑借著過硬的業務能力和幾乎從不出錯的判罰,他以火箭般的速度躥升。
明天,他將迎來自己職業生涯的又一個裡程碑,作為主裁判,吹罰他的第一場德乙聯賽。
而這場比賽,恰好是巴伐利亞德比。
凱斯勒的目光專注,緊盯著麵前的筆記本電腦屏幕。屏幕上,正播放著今天下午剛剛結束的兩場賽前新聞發布會的回放視頻。
首先出現的是慕尼黑1860的主教練,埃瓦爾德·利寧。一個典型的德國老帥,表情嚴肅,不苟言笑。
“是的,我們知道將要麵對的是誰,我們這一次不會退縮。”利寧教練的聲音沙啞而有力,“他是聯賽的統治者,是一個現象級的球員。但這裡是安聯球場,是我們的地盤。”
凱斯勒的筆尖在筆記本上頓了頓。
安聯球場。是慕尼黑1860的主場,同樣也是拜仁慕尼黑的球場。而就在不久前,那個39號,剛剛在這裡用一場驚世駭俗的大勝,親手終結了拜仁的德國杯之旅。
對1860而言,這既是他們的主場,也是他們同城死敵的“受難地”。這場巴伐利亞州德比,從一開始就充滿了微妙的戲劇張力。
“我們不會退縮,”利寧教練繼續說道,“我們會用巴伐利亞人最堅韌的方式去戰鬥。我的球員們已經準備好了,他們會在場上展現出紀律與意誌。”
屏幕上的畫麵切換,紐倫堡的新聞發布會。主教練恩寧依舊是那副雲淡風輕的樣子,用幾個玩笑就輕鬆化解了記者們的尖銳提問。
然後,鏡頭對準了林遠。
“林,”一位金發碧眼、曲線優雅的女記者站起身,“我們都知道,慕尼黑1860的球迷以狂熱著稱,他們的主場被稱為‘獅穴’。而就在幾個小時前,他們的球迷組織公開宣稱,準備了‘特彆的噓聲’來迎接你這位‘一億先生’。你是否會因此感到壓力?”
林遠拿起話筒,臉上甚至沒有一絲波瀾。他隻是平靜地看著那個提問的記者,緩緩開口。
“對我來說,”他的聲音通過麥克風清晰地傳遍全場,“球場上最可怕的不是噓聲,而是寂靜。”
“因為寂靜,通常隻意味著一件事。”
“客隊進球了。”
他頓了頓,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弧度。
“安聯球場我來過一次,那裡的草皮很棒,我很喜歡。上一次來的時候,我帶走了六個進球。這一次,我希望也能有一個愉快的下午。”
凱斯勒的筆尖,在筆記本上停住了。
他皺了皺眉。
狂妄。
這是他腦海中閃過的第一個詞。但他又不得不承認,這個年輕人,確實有狂妄的資本。
他在筆記本上,寫下了段評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