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言有心表現，又怕眼前雞飛狗跳的打人場麵碰著肚子裡的孩子，站在遠處，惺惺作態地勸道：“二妹，按理說我是家裡的老大，甭管什麼事兒都得一馬當先，可惜我結了婚政策不允許，不然根本不用咱爸媽多說一個字，我自己就去報名下鄉了……你彆不服氣，理就是這麼個理，你是咱家的老二，有啥事就得衝在小弟前麵，”
“再說了，小弟是咱家唯一的男丁，以後還得給咱們姐妹撐腰呢，大好的青春去了農場，這前程不就毀了嗎！為了咱老陳家的將來，小弟無論如何都得留在城裡工作結婚生子，給咱家傳宗接代，”
“你去了農場也彆擔心，媽肯定不會叫你受委屈的，聽姐一句勸，彆倔了哈，讓左鄰右舍看了笑話又是一堆閒話，你的名聲也得敗壞了，到時候可就難看了。”
這一番話說下來，不僅陳大江兩口子直點頭，就是躲在臥室裡的陳行也跑了出來，
“陳善，虧我喊了你那麼多年二姐，有啥好吃的都想著你，結果到頭來，你連大姐的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我看出來了，咱家最疼我的還是大姐，你，我是一點都指望不上了，就算你不下鄉，我也要把你從這個家攆出去，告訴你，以後給咱家傳宗接代的人是我不是你，這個家我說了算！”
陳善已經被打得奄奄一息，眼淚簌簌地劃過鼻梁滴到地板上。
不知過了多久，陳善暈了過去，陳大江意猶未儘地停止毆打。
他小心翼翼地在城裡討生活，早就憋了一肚子不滿和怨氣，這回算是都發泄出來了。
鐘月霞抬起頭看向陳大江，問：“你把老二打暈了咋辦？”
陳大江冷笑一聲：“暈了更好，又哭又喊的鬨得老子心煩，你直接拿著戶口本去給她報名，到時候板上釘釘她不去也得去，省得咱倆在這苦苦地求她。”
“唉……”
鐘月霞深深地歎了口氣，淚眼婆娑地看向倒地的陳善，“寶兒啊，你千萬彆怨媽，誰叫你命不好攤上了，媽也無能為力。”
接下來的幾天，許是為了補償陳善，鐘月霞不僅把積攢的肉票都拿了出來，還去隔壁借了幾張，每天都割肉回來，家裡頓頓燒肉。
陳行現在和陳言穿一條褲子，特意跑去陳言家喊她回家吃肉。
陳言身懷六甲，正是需要補營養的時候，屁顛屁顛地挎著自個男人回娘家吃肉。
她男人叫李三四，父母都是土生土長的農民，他小時候在村裡學了點修板車的手藝，就大著膽子進城找活乾。
李三四運氣不錯，進了機械廠當工人，一年一年地熬下來，如今也是4級工了，婚後廠子裡給分了一間房。
陳言原本是想找個城裡的結婚對象，但她是臨時工嫁妝又不多，隻能降低要求。
李三四雖然賺得不少，但憨厚孝順，一大半收入都寄回了老家，陳言嫁過來後，起先沒說什麼。
等她懷孕後，一點一點地哄著李三四從他手裡拿回經濟大權，給老家的公婆寄多少錢寄多少糧票，全靠她心情。
李三四被她拿捏得死死地，屁都不敢放一個，全指望著陳言給他生個大胖小子傳宗接代哩！
他雖然和陳言結婚已有兩年多，但跟著陳言回娘家吃肉還是頭一遭。
鐘月霞對陳言感情不深，也甚少喊這個女婿回家吃飯，李三四對老丈人家不熟悉，不好意思夾肉。
坐在他旁邊的陳言就不管什麼飯桌禮儀了，肚子裡像有蟲子鉤著似的，不客氣地一筷子又一筷子夾得飛起，都進了自個嘴裡。
在這個家活了快二十年，吃過的肉屈指可數，陳言鐵了心，要把這麼多年的委屈都吃回來。
陳善在屋子裡鬨絕食，鬨了好幾天，人都餓瘦了一圈，麵容憔悴形如枯槁。